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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假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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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哪里登上列车的?登上列车之前在做什么?记不起来……我甚至记不起来车厢里人多还是人少。说到底我是为了什么才前往无名山的?这个我记得,是为了解决五年前的心结。而且我最近还做了怪梦,不止是做了一次,而是反反复复地做……我做了多少次这个怪梦?“最近”是指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甚至连模糊的时间都说不出口。

我不由得看向眼前的幼女。对了,我最初见到她的脸,是从山脚下小卖店店老板给我的照片里。店老板是什么外貌?好像是个男人,是青年或中年,还是老年?根本无法回忆,明明我最初是从与店老板的互动里确信时间回溯现象的,我起码该记得他的这点特征才对。

我居然感觉她此前留在自己心里的那些话语,即将要挣脱“假设”的牢笼了。

“争取你的信任比我想象中更加困难,我停留在梦境里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不得不退出了。很遗憾,我没有帮助到你……”她叹息道,“最后再提醒你,监视者是个相当狡猾的人,一开始把时间回溯说成是预知梦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吧。这样即使你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也只会以为是所谓的预知梦,而无法意识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梦了。”

她补充,“另外,你也必须注意,她还能够对你的梦境进行干预。比如说为自己设定一个合理的身份,或者对你梦境里登场的角色添加一些与旧设定不矛盾的新设定等等。如果是在梦境尚未成形的阶段,她说不定还能够再做一些更加巨大的干预吧,但好在你的梦境现在很稳定,所以她也只能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干预。”

“假设青鸟真的是你口中的监视者……”我先设法停住内心的动摇,再问出自己当下最在意的问题,“她是知道这里是梦境,所以才会牺牲自己的手臂救我的吗?”

“牺牲自己的手臂?”她奇怪地想了想,又看向我的武器,“她被这把斧头砍过?”

“是的。”

“幻想也好、真实也罢,一旦被这把斧头斩灭,那就是真的被斩灭了。哪怕是在梦里也一样,她一定十分清楚这点。”她说,“她对你是善意的,这点我想否认都无法否认。但切记,强加的善意,有时与恶意没有区别。”

话音刚落,我就从她的身上觉察到了显著的变化。但并非肉眼可见的变化,而是一种无形之物的抽离。总是笼罩在她身上的、与这处魔境相衬的异质感正在褪去。她好像在慢慢地变成普通的小女孩。

“我的时间到了。”她面无表情地说。

按照她坚持的说法,她这是要“退出梦境”了吧。但在我看来就像是附身在幼女身上的鬼魂即将升华了一样。

原来她所谓的退出,并非带着身体一起退出吗?

“等等……”我叫住她,“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我没有名字,你就叫我无名吧。”

这个名字也过于随便了。

她好像从我的反应里品出了什么,然后看向我手里的斧头,“这把斧头,现在是叫塞壬之刃吧,那么就称呼我为‘任塞’好了。”

这种命名方式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听她这个说法,难道塞壬之刃以前不是这个名字吗?

没等我提问,任塞便道别了。

“再见。”

她的身上,那股异质感彻底消失了。

幼女呆然了一会儿,忽然看看周围,流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又看到了手持斧头的我,脸色更加惶恐了。

她似乎真的成了普通的小女孩,这个反应也不像是演技。无论任塞的梦境之说是真是假,至少她退出了这点是不假。我先试着安抚幼女,好在她也不敢乱跑,只是战战兢兢地看着我。

“你的爸爸妈妈很担心你,我是来救你的。”我试探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任塞。”幼女畏畏缩缩地说出口的,竟是任塞刚才随便取的名字。既然这不是演技,似乎就只能相信任塞的梦境之说了。但我从感情上无法相信那样的话。

我尽量和颜悦色地说:“附近有些野兽在徘徊,我要先去解决一下。你能先在树上等等吗?我把你搬运上去,回头再来找你。”

她怯怯地点头了。

我把她送到了树枝上,然后先远离了这里。其实我也不知所措,按照原计划,在解明“直觉的指引”之后,我就该去对付魔人了。但是任塞的出现打乱了我的心思,与她对话时发现的自己记忆的缺失更是使我烦恼不已。

莫非任塞对我的头脑动了某些手脚?她好像以某种神秘的方法暂时地占有了幼女的身体,说明具有意识领域的力量,而我的记忆之所以会出现缺失,就是她的所作所为?

为了重新整理自己的记忆,我拿出手机,打开记事本软件,看看哪些是完整的、哪些是缺失的。首先我需要一条主轴,而说起自己近期经历的主轴,起点无非是五年前的失踪事件。

我一边回忆着暗恋前桌的时光,一边以她为切入点,作为自己故事的开头:

“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前桌是个外貌沉鱼落雁的女生。

“灵动的眼神,清澈的嗓音,身上总是香香的。我对她心怀暗恋,却羞于启齿。

“谁料想……”

然而,才写到“谁料想”这句话,我便未曾料想地注意到了这段开头的扭曲之处,不由自主地瞪视起第一句话。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什么叫“还在上学”的时候?似乎我现在已经没在上学了一样,但我不是还在上大学吗?

是我不小心用了不恰当的文字吗?不,这句话是从我的意识里自然而然地出来的。正因为如此,这种自己的文字与现实之间微妙的龃龉才显得如此刺眼。

难不成,我真的在做梦,这段话语是我现实意识的自然流露?

这时,远处传来了有人接近的动静。

是魔人吗?我立刻警戒起来。然而,出现在视野里的却并非魔人。

一道格外眼熟的人影从黑暗中逐渐显露出了身形,赫然是本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青鸟。

她以极其陌生的眼神凝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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