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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沈月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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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滴入水中,一层一层的黑晕染扩散,水愈发浑浊。

在沈香引昏睡的这几个小时,麻河村泥孩事件在网络上疯狂发酵,越来越多的帖子和新闻层出不穷。

碧落小雅,李经才被债主催债后,脸上挂了彩,也在眼眶上滚鸡蛋,另一只好着的眼睛里有噙着泪光。

睡不着,他刷手机。

刚好看到一篇文章,标题是:从麻河村惨案分析:什么样的父母比吸血鬼父母更可怕?

内容无非是抨击那些逼着自己子女结婚生子,害了子女一生不幸的父母。

评论区俨然成了大型诉状现场。

其中一条热评:他们生我们是爱我们更多,还是索取更多?从麻河村这件事来看,显然是后者。有多少父母是打着“我为你好”的名义,满足自己的私欲?说白了,就是养儿防老。

底下大部分是反驳他的,其中一条,是翟新厚:个体的崩塌不能代表全部,父母与子女之爱,是世间最难割舍最深厚的情谊,这件事之所以能引起这么大热度的讨论,也正是因为难得一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要因为个别案例而怀疑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也有芒果的回复:逝者已矣,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父母没有给我提供过什么物质支持,我还要辛苦赚钱帮妈妈续命,但是每一天早晨,阳光照在我脸上,去买热包子热豆浆吃进肚子里的时候,都会感慨生命的美好,我拥有最好的东西:我的生命,就是妈妈给我的,所以,爱和索取,不要计较得那么清楚。

但是李经才没有看到这些回复,提醒还信用卡的消息又来了,这苦日子,真是没个头。

……

沈香引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她和现在一致无二,在金色暖阳笼罩的草地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童扯着风筝线嬉戏奔跑。

“飞得好高啊……娘你看哪!”短短的胳膊卖力扯着风筝线,她想让沈香引夸夸她。

但是沈香引偏不,饶是看着她心都要化了,也不肯回应女孩的热忱。

于是女孩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风筝飞得不够高,更加努力的奔跑,拽线。

直到风筝线断了,高挂的风筝歪歪扭扭坠入旁边的雁行湖。

见她哭了,见她以为自己犯了错,一幅准备挨打的小模样,沈香引终于是没忍住上前摸了摸她头。

“没关系的,月英,我去帮你捞上来。”

沈月英是她在战时捡的弃儿,时局动荡,她自身难保,好几次都想把月英送人,都没成功,月英只认她,她也渐渐开始在意,在意月英跟着别人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会不会被欺负。

沈香引趟水进入雁行湖捞风筝,不想沈月英也跟了过来。

夏天的雁行湖水很暖,她心大,拽着月英在湖里转圈圈,激起的水花被夕阳照得闪闪发光。

月英毫不惜力笑得响亮,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眼睛弯成月牙,清澈水灵的眸子里只有沈香引。

两个人玩累了,躺在岸边休息,长发铺散开在柔软草地,让夕阳晒干,那天的天气太好了,以至于她印象深刻到过了这么久还历历在目。

那天的沈香引闭着眼睛哼着小调,脚腕惬意的晃着。

怀里的小团子不消停,紧紧抱着她,闻啊闻的,无限眷恋。

“娘,我真是太太太喜欢你了。”

沈香引大手抵在她脑门上推开她:“真是张小狗皮膏药。”

“什么是狗皮膏药?”

“就是怎么甩也甩不掉贴得紧紧的东西。”

沈月英听不懂她的贬义,短短的胳膊抱得更紧:“那我以后就叫狗皮膏药,贴着娘永远不分开!”

“哪有什么永远啊?还有,我说过,不要叫娘。”

梦境回溯戛然而止,“永远不分开”几个字萦绕在沈香引的脑海中。

永远不分开,怀里拥着的,何尝不是她眷恋着的。

但是她的生命太漫长,分开是迟早。

她后来离开得很仓促,一样的晴天,她没有吃沈月英给她煮好的那碗面,心神不宁说出去散散心。

自此,她把沈月英一个人丢在沈记裁衣。

她无法面对沈月英一天天长大,甚至比自己看起来都年纪大了些。

她不是没想过回来,归途遭了场不愿回想的劫难,待她脱身,心和灵魂也都破碎得七零八落。

不是沈月英需要她,是她需要沈月英,她害怕“那个东西”的感应,也害怕自己对沈月英的依赖,害怕看她变老,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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