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三章 子教父豁然而开朗夫救妻虚惊且团圆〔一〕(1 / 2)
司马十七郎原本就不愿儿子纳鲜卑贵女为侧妃,但是他的原因自然与旭儿不同,听了旭儿的话并不赞同,不快地说:“只有我们挑贺家娘子的,哪里还有她不愿意的!”
“不是谁挑谁,而是将心比心。我既然不能娶贺氏,她进门只能是侧妃,我不偏心她,上面又有正妃压着,就是生了儿子因为贺家的关系也不能用心培养,那样她的日子难过,我也一样会伤心。”旭儿早已下定了决心,“父王不是也说过不要收鲜卑女子进王府吗?”
汉人与鲜卑人联姻,是极好的事,但是对于淮北王和世子来说就不那么合适了,因为如果生出了有鲜卑血统的孩子,特别是鲜卑几大高姓人家,他们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外孙争□□力,反倒容易引起各种乱象。
“鲜卑贵女虽然美貌无双,但是不被女色所迷正是男子汉就应有的决断!”司马十七郎拍拍儿子的肩表示赞成。
“这两年我会把心思都用在政务和学业上,让自己有象父王和母妃一样的才干。”旭儿坚决地说:“至于亲事并不急,父王和母妃作主即可。”
淮北王世子的婚姻大事,不只是司马启明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淮北王一家之事,而是整个淮北的大事,甚至还会是国家的大事。
对此司马十七郎指导儿子道:“娶妻是人生中的大事,最能看出人的品行。你看你母妃,出身高贵,秀外慧中,即能扶佐父王成就大业,又生养教导了你们兄弟三人,你将来也要娶这样的。”
是的,司马十七郎什么时候都承认卢八娘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正妻,他甚至于卢家四房也非常满意,“你外祖是再谦和不过的人,你舅舅又是极勤勉极老实的性子,有这样的外家,对你们兄弟都是极有益处的。”
不过这番话说完后,父子二人一起沉默了,如此的典范现在也劳燕分飞,司马十七郎勉强笑笑补充道:“你母妃什么都好,就是妒了点,你一定要娶个大度些的。”不用说王府,就是普通的士人身边也会有服伺的女人,出身王府的司马十七郎从来就觉得娇妻美妾的生活才是常态。
“哪有人真会大度啊!”旭儿见父王在自己的步步设计下终于将话题转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上,马上摇头道:“父王,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你派我去查的一个假公济私的案子吗?”
他详细讲了杨月婵之案,“最初我本想用杨月婵案劝说母妃,可是母妃不但没有被劝服,反而说说每个人的要求都不一样,她就是要求特别高的。然后我也懂了,杨月婵最初选择了容忍,可结果是她忍来忍去差一点就没有生路。”
“而且,父王,母妃为了你不是没忍过,你先前就伤过母妃的心,还不是一次,对吧?”
司马十七郎反省了一下,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曾经也像一些他瞧不起的人一样,让王妃伤心过,但他还是有些不甘,“你母妃是有些与众不同,不过从道理上父王总是对的吧?”
“圣贤书上说的并不全是对的,上天的安排不是更符合大道吗?,”旭儿又道:“母妃知道自己是对的,但是她并没有强硬地把自己的想法加之于别人,正是她的大度。可她的心里最明白不过,所以她也最难过。”旭儿说:“我想好了将来我也不纳妾了,这次写信我特别告诉了母妃,让她心里宽慰一些。”
旭儿又将路上统计人口得出的结论一一讲给父王,“我打算继续带人分析人口册子,应该还有有更多的结论,不只能控制淮北官员们一直想放松纳妾制度的舆论,也能对很多方面有所益补。”
“父王,你看我想得对不对?”
“父王,父王!你睡着了?”旭儿叫了两声见父王那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以为父王睡着了,虽然他还有非常多的道理要对父王说呢,可是他只有轻手轻脚地起身帮父王将被子掩好,心想,“父王实在是太累了。”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榻上躺了下来,翻了个身叹了声气低声道:“唉!身为世子,我一定要坚强。”说过后不免又想到了每天都想上几回的贺家娘子,“贺氏,我是为了你好啊!”可是他再辗转反侧,十几岁的少年入睡还是快得令人不可思议,没多久他的呼吸就变得悠长而平静了。
司马十七郎装做睡着了,再也不吭声。直到自认为忧伤得要命的旭儿在一旁的榻上来回翻滚了几回再也不动了,他才挪了挪差一点就僵硬了的身体。儿子的话如此感人,他没脸说自己被教育了。
唉!自己怎么了,竟还不如十五岁的儿子!
所有的道理王妃都曾流露过,这几年她已经很明确地反对自己纳妾,可是自己还是没有放在心里。在小董氏撞上来时,自己被勾引了不说,还总觉得王妃一向爱慕自己包容自己,闹一闹最后还不是要同意?
就是去了鹿岛时,司马十七郎也没觉得自己不对,他已经让步了,不但没有得到王妃的真心认同,反而听到了更为绝决的话,他心里好痛,只能拂袖而去。
现在回想王妃这样一个高贵而骄傲的人,她怎么受得了自己心里有了别人呢?而她更受不了的是接受自己的同情与怜悯,她要的是自己全身心地爱,否则宁愿将来一个人在荒凉的孤岛上生活也要离开平北城。
在鹿岛,司马十七郎只想到自己气得要命,孰不知王妃早伤透了心。
她已经放弃了自己,越是想起那晚王妃的话,司马十七郎的心就越痛,她是真要与自己分开了。
在司马十七郎的心中,他从没想过要离开王妃,不管拿多少美女或者其他什么来补偿都不会离开。王妃是他最敬重的妻子,最爱慕的妻子,生生世世不能分离的人,甚至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与他骨肉相联,就是在怄气之余,他也没有真正认识到他们已经分开了。
就从他一直没有接受任何女人到身边就能说明这一点,因为他心里明白王妃的底线,不管怎么样总要王妃同意才好。
可现在旭儿的话让他突然豁然开朗,王妃不是与自己闹气,她忍到了最后不想再忍,她永远永远也不会同意自己有别人,宁愿离开。
原本司马十七郎还在等王妃想通了自己回来,可是现在他明白,应该去赔礼的是自己,他急切地想立即到王妃身边,向她说自己真正懂了。
尽管在黑夜中,司马十七郎却觉得眼前一片光明,一直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大石也消失了,王妃不是妒,而是她对自己的爱慕实在太深了,不能容忍哪怕一点点的瑕疵,自己能够得到这样高贵的感情是多么幸运啊!
至于王妃在青山城和鹿岛的布置,当时让司马十七郎最生气的地方,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如果说想送人进王府的薛家、尚家、陶家等都对王妃没有一丝恶意,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司马十七郎过去就知道,王妃一向极没有安全感的人,自己怎么就没有多替她想一想,当时的王妃除了舍不得自己以外,还会有多害怕!
而且想到王妃以前做了噩梦,瑟瑟地躲在自己的怀里的样子,司马十七郎仿佛感受到了王妃修建鹿岛时的思想,就像那天她无奈地对自己说的,“我也宁愿一辈子不来鹿岛啊!”
再深刻地想下去,王妃那样喜欢深思而且远虑的人,建城堡时应该未尝没设想过,如果淮北有不利的情况,那里也会是他们一家人的庇护所。
确实是自己自己负了她呀!
第二天一早,旭儿起来时就见父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在外间的案几前看着折子。“真早,”旭儿揉了揉眼睛,“父王,昨晚我还正说话呢你就睡着了,倒是我一夜没睡好。”
“早睡早起身体才能好,你以后也要早些睡,”司马十七郎头也不抬地说:“旭儿,父王今天将事情安排一下,明天就去青山城接你母妃,免得你一直惦记她。平北城的事先交给你了,有急事你用快马送过去。”
“好象你一点也不想母妃似的,”旭儿在心里嘀咕一句,但还是极高兴的,他当然盼着父母和好,赶紧笑着说:“父王赶紧去吧,平北城这时里有我呢。”
然后他又想到自己有很多道理没来得及对父王说,便打算找个机会讲给父王,父王只有真懂了母妃的心意才会心甘情愿地扭转思想,将母妃劝回来。
可是上午没时间,中午没时间。下午没时间,到了晚上,他又像昨天一样留在了父王的寝宫,还没来得及将话题转过去,就听父王打了个哈欠说了声:“真困呀!我得先睡了,你也早点睡。”然后就转身睡了。
“哎,父王!”旭儿赶紧说:“父王,你懂得我母妃的心思吗?要是想接母妃回来,我觉得你应该……”
司马十七郎用带了朦胧的睡意的声音含糊地说:“快睡吧,我困得不行了。”然后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父王睡觉怎么开始打呼噜了呢?”旭儿有些奇怪,“可能是太累了吧。”
然后他又小声嘀咕,“以后可不同父王一起住,都吵得我睡不着了。”然后躺下去没多久就沉沉地睡着了,十几岁的少年睡眠总是不够的。
“这孩子睡得倒真快!”司马十七郎翻个身,听着旭儿悠长的呼吸声,想起了王妃,就更睡不着了,在黑暗中轻声地说:“明天我就去接你回来。”似乎卢八娘能听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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