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3章 戴权：陛下,这是卫国公的捷报和奏（2 / 2）

他们这会儿还跪着呢！

庞士朗面色变幻，目光晦暗几分，心头同样涌起一股无力感，虽是仲夏时节，关中气温正高，但不知为何，仍觉膝下的地砖凉意刺骨。

听得其言的许庐拧了拧眉，暗道，这个施杰，此言有些佞臣谄媚之势，军机阁臣，岂可如此毫无风骨？

这时，许乔年又再次相请说道：“圣上，既粮秣供应不及，更不适宜再劳师远征，靡费钱粮，一旦国库空虚，遇上天灾，微臣担心无米粮赈济，恐有饿殍现于盛世。”

不过，他选择相信子钰。

韩癀暗暗叹了一口气，心头蒙上一层厚厚阴霾。

就在在场科道言官心思复杂之时，军机处的施杰似是恍然大悟，叙说道：“圣上，卫国公定是以东峡谷口吸引和硕特蒙古投入兵马，以歼其主力，而不必赶赴海晏，重蹈西宁、南安等人的覆辙，此为不拘于城池之得失，而守击溃敌军之枢要也。”

“卫国公，可是那个大破女真的卫国公，怪不得。”那中年食客笑着说道：“那可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这是又打了大胜仗了。”

罗氏叹了一口气，说道：“也不能怪魏王，也是以柳她肚子不争气。”

如果是年轻帝王看到如此朝臣纷纷下跪相请的一幕，只怕会手足无措，但崇平帝即位大宝已经十余年，什么样的阵仗没有见过？

只是，被群臣如此逼请，这位中年帝王心头的烦躁情绪，仍是有一些的。

军机处司员杭敏目光也咄咄而闪，说道：“应是此由了，青海之地地貌复杂，一旦和硕特蒙古效先前之事，诱兵深入，伏兵四起……不过卫国公是如何笃定和硕特蒙古会在东峡谷口鏖战相持？”

南安太妃面色苍白，目光怨毒，说道：“也不知烨儿在西宁府怎么样了？那个贾家小畜生，也不知怎么虐待着烨儿。”

此念一起，崇平帝忽而觉得心头又是一疼，懊悔不迭。

贾政面上喜色难掩，暗道，子钰又打赢了，他方才就说，以子钰之能，顿兵不前，当有深意。

打赢了，是打赢了！还活捉了岳讬，和硕特蒙古的台吉伊勒都齐等人，斩获想来更是不可计数！

至于湟源、海晏，贼寇精锐主力丧失过半，收复也只在旦夕之间吧？

而且还是这么短的用兵时间，仅仅一个月，这是何等的用兵如神，兵贵神速？

这位中年帝王心头已是震惊莫名，虽然对贾珩有一定信心，但如此之快，仍有些出乎意料。

“前日和户部郎中一起饮酒，听其提过一嘴，今年江南分置两省，夏粮因新法停滞，地方观望不少，夏课仍未有完备。”另外一位翰林编修尹振鹄开口说道。

其实方才就已听见，但也是出于一种不知什么心理，想再听一遍，细问喜从何来？

大明宫，含元殿

这么久了，子钰还没有消息……

而正在朝班中的贾政，眉头微皱，目光闪烁了下，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担忧。

如是先前跟着相请撤军，只怕现在跪着的还有他一个？

此刻，目光再看向那跪着不起的科道言官，一些人已经愣在原地，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说着，又看了一眼崇平帝，目光带着几许崇敬。

如果再没有军报传来，那时候可名正言顺地要求撤军。

罗氏道：“太…娘，魏王不是也在西宁府，想来有他照应着，王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崇平帝经过长达一个月的休养、歇息，已经基本能够在外朝视事，此刻正在召集群臣，集议这一个月的朝堂大政。

或者说，议论着南安郡王的下落。

崇平帝目光恍惚了下，握着龙椅的手稍稍用力了几许。

神京城，青白色条石铺就的街道上，一匹枣红色骏马哒哒而来，街道上的行人连忙躲避，马上的红翎信使年轻的面颊红扑扑，鬓角额头满是汗水，但仍是以声嘶力竭的沙哑声音，高声说道：“捷报！湟源大捷！西北大捷！”

但崇平帝看向下方跪着一众臣僚，却并未喊诸卿平身，也不知在想什么。

此刻，神京城中也几乎议论纷纷，欢腾无比，这场西北大捷恍若狂风，彻底扫清了笼罩京城多日的阴霾。

就在殿中群臣跪在地上，忽而外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似是神京城百姓的欢呼之声，顿时引起殿中群臣的疑惑。

“圣上，卫国公领兵大破和硕特蒙古多尔济以及岳讬，活捉女真和硕成亲王岳讬以及和硕特蒙古台吉伊勒都齐等人，前后歼和硕特蒙古五万精锐，收复湟源，西北大捷……”那红翎信使快速说道。

韩癀闻言，眉头皱了皱，说道：“用兵之事，机谋至深，为师也不知。”

“按理说，和硕特蒙古不该放弃骑军优势，与我汉军结寨相抗才是。”施杰开口说道：“不过应是机密之策，正如圣上方才所言，我等身处神京，不知底细，不好妄加揣测才是啊。”

前日礼部侍郎柳政就曾私下提及，实在不行，还不如当初答应了青海和硕特蒙古的联姻要求，这样还能相安无事。

韩癀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酒盅放下，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为何要用严烨等人？如是一开始用子钰，那十万大军就不会全军覆没……

韩癀儒雅面容上凝滞了一下，徐徐说道：“不至于此，前线之事，卫国公老成谋国，用兵如神，许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大破敌寇。”

站着的还好，面上喜色涌起，为大汉取得西北大捷而欣喜，而跪着的面皮又白又红，嘴唇微微哆嗦着。

其实最近京里的一些舆论风向，他也察觉到一些，无非西北兵事不顺，京中舆论开始转向。

“圣上。”一众科道言官纷纷跪将下来，顿首而拜，相请道：“圣上，为大汉社稷而计，微臣恳请圣上召回卫国公！”

韩癀眯了眯眼，说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说白了，就是不看好贾珩的这场战事。

那老者手捋颌下灰白胡须，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近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西北边事吗？卫国公领兵去了西北，这是又打了胜仗了。”

下方众科道闻言，也纷纷出班附和。

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一众朝臣，沉声道：“卫国公领兵到西宁不足一月，大凡用兵，何曾有速胜一说？我等君臣，身在朝堂，对前线战况不明细节，不可妄提撤军之议，动摇军心！”

“卫国公虽然能征善战，但这次竟然在坚寨之下困顿半月之久，不得寸进一步，足见和硕特蒙古实难对付，学生等不是怀疑卫国公，卫国公这次出兵过于草率了，时值大军新败，士气低迷，朝廷不可再发骁锐，应当韬光养晦。”许乔年目光现出睿智之芒，说道：“恩师，事实也佐证学生所言，顿兵半月，一筹莫展。”

这怎么就又打赢了？

不是，不是卫国公先前困在东峡谷口之前，半月不得寸进？

不是日伤亡近千军卒？

这怎么又一战打赢了？

就在这时，还是内阁首辅韩癀出来打了一个圆场，说道：“圣上，微臣以为是否以急递询问卫国公近日用兵方略，如实是事不可为，再提罢兵止戈，倒也不迟。”

南安太妃闻言，心头微震，连忙问道：“那烨儿……”

崇平帝看向一众慷慨陈词的殿中群臣，不置可否，而是将目光投向内阁大学士齐昆，问道：“齐卿，向西宁转运的粮秣可曾齐备？供应可曾无匮？”

“微臣附议。”

“是啊，恩师。”韩癀的三位学生开口说道。

方才，众人还言之凿凿，顿首恳请，扬言卫国公进兵不利，退兵还师，如今捷报传来，这……

如果有什么事还能让韩癀稍稍相信一些，那就是贾珩的领兵能力，这是多次战时渐渐开始颠扑不破的认知。

“微臣附议。”礼部侍郎周廷机拱手一礼，出班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下攻城，既然卫国公进兵不利，微臣以为当派使节与和硕特蒙古再议和事。”

“是今个儿陪嫁以柳到魏王府的女官瑶儿说的。”罗氏面色复杂，低声道：“现在外面都传开了，说理国公柳家有损国体，丢尽了开国武勋的脸面。”

韩癀儒雅面容也有许多惊容，手中拿着的象牙玉笏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下，心神为大汉战事获胜欣喜同时，不由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张直附和说道：“是啊，恩师，今年湖广大旱，又是歉收，夏粮又有不小缺口，现在户部还向西北运输粮秣，这样前后两场战事，国库早就支撑不住了。”

“这位公公，湟源大捷，西北大捷！卫国公大破和硕特蒙古！”那红翎骑士高声道。

这时，都察院的御史张直，说道：“恩师，最近都察院的同僚已经打算在明日奏请当今圣上罢兵，消弭兵祸了。”

这几天南安太妃被圈禁在府，消息其实还算闭塞一些。

总之一句话，反新法，反战争。

颜宏道：“兄长，我等也都是为了大汉社稷啊。”

韩癀目光闪了闪，问道：“那如今科道方面，是要罢兵，消弭祸端？”

果然不出他所料，卫国公又在西北取得一场大胜！而且还是如此之快的速度，就首战告捷！

刑部侍郎庞士朗高声说道：“圣上，西北方面战事，已有一月之久，国库靡费日巨，卫国公仍毫无进展，微臣以为当止戈罢兵，与和硕特蒙古重修盟好，派出使节详定议和诸事。”

随着岑惟山出班言辞激烈的出言，科道言官纷纷出班，附和说道：“圣上，微臣请圣上撤军还师，安定人心。”

此言一出，都察院班列中，一个面容白净，蚕眉细目的掌道御史，正是山西道掌道御史王学勤，出班说道：“圣上，微臣山西道王学勤昧死以闻，微臣以为当迅速召回卫国公，与青海和硕特蒙古议和，消弭兵祸。”

议和之论，沉渣泛起。

他方才都在做什么？

他可以怀疑小儿脑生反骨，阴蓄异志，怀虎狼之心……但怎么可以怀疑贾珩小儿的用兵之能？

此刻，殿中群臣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只是韵律或急促或粗重的呼吸声。

总之就一句话，撤兵！

崇平帝脸色漠然，问道：“军机处，可曾收到西北方向卫国公的最新奏疏？”

当科道言官的奏请告一段落，之后就是六部堂官。

戴权心头一喜，拉过那骑士的手，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说？”

就在这时，刑部侍郎岑惟山再次手持笏板，奏禀道：“圣上，自年初以来，国家穷兵黩武，连番大战，靡耗国帑不可胜计，如今卫国公智穷计拙，困顿于坚寨之下不得寸进，我大汉深陷西北兵事泥沼，还当撤军还师，安定中外人心，否则臣恐再好勇斗狠，将有兵败之祸。”

不管如何，持他这番罢兵、议和之论者，满朝文武，俯拾皆是。

下方正在跪着的科道言官，自也听到了那红翎信使所言，只觉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淡漠目光扫过下方跪下请命的群臣。

清晨的金色日光照耀在琉璃瓦覆盖的殿宇之上，流光熠熠，金碧辉煌，时而几只飞鸟掠过天穹，发出几声尖鸣。

罗氏似是说了一件新鲜事儿，说道：“娘，先前柳家的好像为了乞食，还穿了女人的衣裳？”

这次的话说的就有些不好听，智穷计拙……

江南新政最近又出了一些波折，常州府的案子虽然已经了结，相关案犯被缉捕归案，也对南京的相关官员做出处置，但随着西北兵事连遭败绩以及贾珩进兵不顺，江南的士绅配合新政的意愿逐渐消退。

秦业脸上忧色也一扫而空，心绪激荡莫名。

“陛下，这是卫国公的捷报和奏疏！”戴权白净面皮上笑意萦起，从那红翎信使手里接过军报和奏疏，躬身近前，向着崇平帝而去，以便崇平帝御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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