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皇兄,你可要为弟做主啊(1 / 2)
臻郡王杀人案,依照规矩当在三日后审理。
这是大陈第一起宗氏犯罪并被缉拿归案的案子。
主审人为陈国女官:大理寺少卿苏希锦。
因事情发生在怡红院对面的客栈,是以人证物证俱在,苏希锦几乎不用深查,只需要等待审判之日到来便可。
一个无权无势、草根出身的寒门,审理一位天生尊荣、拥有皇室血脉的天族。
无疑挑战着贵族的权威。
臻郡王是谁?陛下的亲侄子,各皇子的亲堂兄。
今天她苏希锦能定臻郡王的罪,焉知明日不能定他们的罪?
由此朝廷争议格外激烈,御史台将臻郡王之事,上达天听。
周武煦心思百转,“不知苏大人欲以何罪审理臻郡王?”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细听。
苏希锦禀容,“此案还未审理,若要定罪,自然一切按照律法规定。”
律法?
陈国律法,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她的意思是让臻郡王为一平民女子偿命?
荒唐!
“臣以为苏大人此言有失偏颇,”一紫衣大臣出列道,“所谓刑不上士大夫,礼不下庶人。陈建立之初,从未有过士大夫被判处死刑的。”
贵族有千万种方式躲避刑法,律法本质是用来约束平民。
“便是前任府尹,其罪责何大?不也只被判处流放吗?”又一位大人道。
苏希锦早知会有这样的阻碍,概因此案难的从不是审理,而且定罪。
“下官何曾说过要定死罪了?”她抬头严肃而冷静,对着后出来的大人道,“不过这位大人说的有道理,所谓刑不上士大夫,臻郡王强迫民妇,因妇女反抗而失手杀人,此应当判处流放之刑。”
她虽心存梦想却不天真,从始至终就没想着判处臻郡王死刑。
那大人一噎,他可不是这个意思,“这江山是周姓江山,天下子民莫不是周氏子民。臻郡王乃皇室宗亲,陛下血亲,头顶的周字锃光瓦亮。大人此举,不是告诉天下人,这天下不姓周’,皇室与平民无异吗?”
涉及到皇权,总是敏感严苛而惊心动魄。
苏希锦垂目,臻郡王之事,粗浅一看杀人案。实则是平民与贵族的阶级矛盾。
自古以来贵族杀平民赔钱了事,严苛的也不过杖刑敷衍。而平民杀贵族,则全家性命不保。
“陛下曾言,天下百姓皆为陛下之儿女,既是儿女,难道还分姓氏吗?”
她双眼直视那人,义正言辞,分毫不让。
“这……”那人被她说的哑口无声,哼哧哼哧张了半天嘴,愣是一个字也没有。
“依照苏大人之意,皇室之命等同于平民之命,以后平民可随意指刀皇族?”舒御史出列问。
“舒大人从哪里得来的这荒谬结论?请问舒御史,此案受害者为平民还是贵族?加害人为贵族还是平民?加害人又是否会受到处罚?”
受害人是平民,加害人自然是臻郡王,若臻郡王得不到处罚,才会随意使得贵族随意指刀平民。
“如此,舒大人因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舒御史明显不想跟她对线,冷冷转过身,对着周武煦道:“苏大人能言善辩,舌灿莲花,微臣自认比不过。然臣以为臻郡王失手杀人,罪不至死或流放。苏大人年轻气盛,资历浅薄,臣以为苏大人审理此案有失偏颇,当换人审理。”
这是说不过她,干脆换人来个釜底抽薪么?
“然此案关乎郡王且情节恶劣,应当由大理寺审理啊。”一绯衣官员说道。
有人附和,有人不屑,“郡王爷身份贵重,且此案关乎江山社稷之安稳,臣以为当由大理寺卿鲍大人审理。众人以为呢?”
“自然。”
“附议。”
“附议。”
周武煦似乎觉得此法可行,对着堂下询问:“鲍大人,你以为呢?”
李迎年鞠着身子,恭敬上前,“小声”提醒,“陛下莫非忘了,昨夜鲍大人突发心绞痛,今早递了病折,在家卧床养病呢。”
都是千年老狐狸,哪个不懂这点小九九?
鲍大人分明怕事,自己躲起来了。
而周武煦这才想起此事,似有为难,“如此倒真只能苏大人审理了。”
法律法规在前,众人也拿她没办法。
只他们不知道的事,此刻一辆金色四轮马车嚣张跋扈的进了城,直奔大理寺诏狱。
苏希锦回到大理寺之时,秦非衣便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听说秦王回来了。”
“哪个秦王?”苏希锦问。
“自然是臻郡王之父,秦亲王。”
就是那位先帝重视,差点因为他废太子的秦王?
“方才听说他去了诏狱,此刻说不得正在福宁殿呢。”秦非衣看着福宁殿的方向说道。
福宁殿,刚下早朝不久,李迎年送完最后一位大臣,抬头就见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风尘仆仆进殿。
“秦亲王。”李迎年连忙迎上前去。
这位可是个尊贵人物。
“走开,阉人岂敢挡本王之路?”秦王一把推开他,跑两步跨进门,“皇兄,你可要为皇弟做主啊。”
声音浑厚,带着无尽委屈。
先帝心疼秦王,给他的封地富庶,离京路途较近。加上正值年关,秦王早就到了封州。
有事亲皇兄,无事土皇帝。周武煦垂眸,不动声色打量着他,“皇弟有话慢慢说。”
看来这几年他在封地过得滋润,也越发没礼了。
一个跪礼七倒八歪,愣是不成型。
“弟听闻臻儿犯了点小错,如今被关至诏狱?”
强掳良家妇女,强奸未遂,怒起杀人,在他眼里竟然只是小错。
“臻儿年轻冲动,偏好美人。一定是那妇人故意勾引臻儿,才导致臻儿失手杀人,不对……说不得那妇人自己往剪刀上撞也不一定。”
周武煦目光微闪,不接这话,“一切还得等大理少卿苏大人审理后,才有结果。”
“皇兄说的苏大人可是传说中的女状元?”秦王抬头皱眉,“皇兄糊涂了呀,早听说皇兄宠信女官,还令她位居高位。皇弟只当她救过皇兄之故。而如今皇兄令她审理臻儿之案,实在不妥。”
李迎年垂着眼皮,脸皮紧绷。
这位作威作福惯了,真以为如今还是先帝在世?
若非他手头有那东西,陛下何以由他放肆?
都是父皇留下的烂摊子,周武煦心中涌起一股子厌烦,而这样的烂摊子不知道还有几个。
他面上流露出几分为难,“此事已经交由了苏大人,朕岂能出尔反尔?朕虽深居高位,却也不能随心所欲,否则百年之后,无言面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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