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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钦憬47-人鬼殊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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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钦憬47-人鬼殊途

与巫憬憬一同沉入水中,呼吸不到新的空气,暮钦晋心肺胀痛欲裂,气血在周身经脉中冲窜。

“我杀了人,你看出来了,是不?”

“我还会杀很多人,你知道的,是不?”

耳内传来与寒江同调的声音,暮钦晋这才惊觉,当他对着巫憬憬说出这两句话来时,已然将她当做了半个知己。

但,只是半个。

幸好只是半个。

是半个就还来得及割舍。

意识渐被黑暗吞没,五脏六腑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被体内的气撑破,不能再犹豫了!暮钦晋素来含川垄峰的眉心绷出三条赤红血筋,长目暴睁,气刃划开与巫憬憬相互捆绑的长绳,收刃出爪,将巫憬憬横转过来,双掌分别击于她绣花鞋底。

最用力的碰触带来最迅速的分离。

狂烈的劲气带着他冲向水面,与他逆向而去的是巫憬憬纤细的身影,以着比他更快的速度堕向漩涡眼。这一次不再是花前月下的擦肩而过,这一次分离之后,人鬼殊途。

万籁俱静,唯有那流动的水声分外清晰,像裂碎的灵魂,在忘川上空幽旋往复,用最空洞的声音控诉曾有的不幸,不依不饶,不消不散,不肯放过加害她的人,亦不肯放过自己。

“我杀了人,你看出来了,是不?”

第一道声音如温柔的藤蔓,轻轻串起这些碎裂的魂片,给予最温柔的怜惜,让它们有了归依。

“我还会杀很多人,你知道的,是不?”

第二道藤蔓随后而至,与第一道藤蔓一瞬间交缠在一起,如拧动布条般将停留在其上的灵魂绞紧,旋转,更紧……直到那本就裂痕满满的碎片绞成星屑,依稀间能听见死囚被绞杀时的呻吟与刽子手浑浊的喘息。

不。

这不是死囚的呻吟,亦不是刽子手的喘息!

这呻吟与喘息来自于同一个人!

一瞬间的破空而出后,再度落于水里时,暮钦晋顷刻间便明了自己犯了一个最虚假的错误——距离还是不够!

那一掌,他留了力。他要送巫憬憬去死,却又做不到亲手结果了她,甚至怕打伤了她而做不到使出全力。

不具实质作用的慈悲救不了巫憬憬的命却要了他的命!以伪善的手段去造恶孽,大约是冥王都无法容忍,要将他一并拖入地狱!

在无尽的自责与后悔中,暮钦晋绝望了。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绝望的尽头竟然是平静,视线朝距离漩涡眼不过两三丈距离的巫憬憬看去,暮钦晋咧嘴一笑:那便一起。

靠游泳无法摆脱漩涡巨大的吸引力,但,若是换个方向,却可以向漩涡眼加速。

身形一转,暮钦晋滑动四肢,朝着巫憬憬的方向追去——那块石头是路痴,若是找不到幽幽冥府,可得做了孤魂野鬼,呆蠢如她,只怕哪里去收纸钱香火都不知。

就在他转向的一瞬间,水中传来异动,一大物从深处向暮钦晋方向冲来!

有救!

暮钦晋充血的眼睛亮起,若是借这物之势,他便能再度冲出水面,之后便能等到漩涡换向。

可是……

暮钦晋略一犹豫,目光向……

不!

视线转动了一个小角度,暮钦晋立刻将视线拉回,一个转身扑向那大物,一脚踢上。

咔擦声在水中闷闷传来,暮钦晋这才发现那大物是一块甲板。

甲板不都已经被他借力时推向漩涡眼了吗?

他看得清清楚楚,一块都不剩。

为何这一块会浮上来?

迅速上浮的暮钦晋目光追寻着甲板上浮的路线,在路线尽头发现了那抹他拒绝去看的身影,杏黄色的衣衫在水中惨白如灵幡,比之更惨白的脸容却看不清晰,一团血雾拢住了她小巧的脸廓,只余几缕发丝穿过血雾在水中飘摇……

那块甲板难道是巫憬憬击上来的?

心口剧痛,暮钦晋目眦尽裂,两股鲜血从丹凤眼尾流出,顺着上浮的路线拉出两条红绳。

她是何时清醒过来的?

是刚刚,

还是他击她时,

亦或者更早?

不,不可能的。暮钦晋拒绝思考最后一种可能。若是在击她之前就已经醒来,她必定会借着他击打她的力道顺势一个转向,冲向水面,让心存恶念的他永堕江底……她一定会这么做的,是个人就会这么做!

她一定是刚刚才苏醒过来的,不知道他为了自救将她推向了地狱,所以才会出手帮他——即便将甲板推上来的代价是她自己以更快的速度堕向漩涡眼,她一定不知道他曾经对她做了什么,才会在自知逃生无望时,拼尽全力救他,一定是这样的。

明明是越靠近水面上浮越快,可暮钦晋却觉得时光在这一刻被冻住,他不会冲出水面,巫憬憬亦不会堕入漩涡眼,一切静悄悄的,他在水中,她亦在水中……腰间似乎被什么东西勒住,那被他亲手割断的绳子仿佛还绑在他腰上,绳子的另一端正好好的系在巫憬憬腰间,他只要一拉,就能将她救起……是这样子的,不是他的幻觉,对不对?

确实不是幻觉!

这一刻的平静不是假的!

漩涡换向了!

没有时间再思考,暮钦晋回过神来立刻奋力泅水,抓住这短短的时间与机会游出末日海口。

“殿下,殿下!快划过去!”

知道漩涡转向的人不止暮钦晋一个,刘润川就是一个。一条军舰此刻已经驶入了末日海口,刘润川等人纷纷跳入水中,奋力游向暮钦晋,连拉带扯地将体力接近崩溃的暮钦晋带向军舰,一条长绳放下,暮钦晋被带了上去,军舰以最快的速度驶出末日海口。

被救上来的暮钦晋四脚朝天躺在甲板上,木然瞪着天上的残月,一动不动。

“殿下,起来换身衣服吧。”刘润川小心翼翼地问道。

暮钦晋恍若未闻,木然的视线依旧无焦距地凝视着月华,这月色,亦是杏黄呢,多么遥远,多么触不可及,多么……冷清。

“殿下,生死有命,您尽力了。”刘润川低声道。巫家小姐与他们太子爷的互动,一路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当鬼气森森的巫家小姐与他们隐忍克制的太子爷撞在一起时,两个人仿佛都活了过来,巫家小姐多了分人气,而他们太子爷也有了二十岁年轻人该有的飞扬。能让他们理智到接近残忍的太子爷不管不顾地跳入末日海口,巫家小姐在他们太子爷心中的分量想然是极重极重的,没能将她救出,太子爷一定很伤心。

暮钦晋的眼眶里起了波澜,原本空洞的眼睛反射出月华的光芒,他猛地一个翻身,如一条死鱼般趴卧在甲板上,丝毫不去在意南燕太子的矜贵尊荣,一切寂静,不论是庆幸还是哀伤都被无边黑夜所隐藏,唯有那被暮钦晋打湿了的甲板知道它身上的水分咸度不似江水,咸中透着无尽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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