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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上辈子的姻缘(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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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这两天我除了下厨上井,哪里都没去……”

金大婶眉眼一瞪:“那我是碰上那勾捞鬼呐!”她说这“勾捞鬼”,是鬼魅中的小偷、扒手,专门窃人财物。

“妈,你在房里再找找……”

“呃!你说我是诬赖人?是想栽害你?”金大婶捶胸大嚎:“天啦,我活不下去了!小婊子说我自己把鞋面布藏起来,去诬枉她,我这还有脸见人吗! ……”说着奔进灶间,抓起一把菜刀。张丫头一见,吓得魂飞魄散,扑身过去,拖住婆婆, 双膝着地:

“妈,你老人家千万不能,我……”

金大婶一脚把媳妇踢到半边:“你想叫我寻死?我才不那么傻呐!我死了让你这骚货叉着胯子在家晒×!”原来她另一只手拿来一块砧扳,快步跑到门口,把砧板耽在门槛上,菜刀一下一下狠狠斩向砧板,嘴里一声一声狠狠咒诅:

“谁偷了我的鞋面布呀,我斩她的心, 我斩她的肝!谁偷了我的鞋面布呀,雷火烧, 电火劈! 谁偷了我的鞋面布呀,挡枪子,杀千刀,掉江不泛泡??”。

张丫头赶过来劝她:“妈,别这样,惊动街坊,难为情……”

金大婶斩得更凶,骂得更直接:“谁怕惊动人哎, 谁就自认是贼哎!谁嫌羞怕丑哎,谁就把偷去的鞋面布交还老娘哎! 一天不交老娘就骂一天哎! 一年不交老娘就骂一年哎!”

中午,儿子回来了,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在斩刀骂贼,第二眼看到的是自己的房门紧紧关闭。

现在可不是关房门的时候呀,金安树心中一格登,转身爬上临巷的小窗,透过窗棂往房里一看——

一只凳子倒在地下,离凳一尺多高的空中, 悬挂着一双赤着的雪白的脚。

一股冷气从那双脚上冒出来,绕过他头顶,直往他背梁沟里钻,他打了一个寒颤,连忙破门进房。老婆上吊已经死了。

对于上吊她自然不会有经验,勒死她的那根麻绳,不是打的那种叫做“步步紧”的活扣而是拴上绳子,套住了头,自己再不住转动身体,让那绳子一道又一道,一道又一道绞上劲缠绕在脖颈上,直到绞断了她的呼吸,绞得她两只眼颗子暴突到眼眶外面,红红的舌头吐出来三四寸长。

无法抢救了,不能复生了。金安树放下尸体,发现在桌上完完整整放着婆婆分给她的那两双——一双九寸、一双八寸,共计一尺七寸的黑直贡呢鞋面布,和曾经穿在她脚上去年做的那双旧布鞋。

儿子拿起鞋面布和那双鞋,跑到门口,用自己常使的宰牛刀,就着母亲那砧板,把鞋面布和鞋一刀一刀斩得稀烂,临了还把那砧板也劈成几块。回到房,对着老婆的死尸,抱头哭到下午, 无辞无句,只呜呜咽咽。然后,从床上拉下单被把老婆的遗体裹好,脱下自己脚上的鞋让老婆穿好, 拨开围在四外劝说的人众,一阵风似地夺门跑了出去。

这次跑走,他一辈子再没有回到这里来了。

起初一段时间,媳妇自尽死了,金大婶仍然骂不绝口,说这婊子早就存心不想过她金家的日子了,只盼着整天搂着男人,家里事,脚踢油瓶顺地滚,啥也不管。偷了鞋面布,赖不掉,丢了脸,死了还造下祸害——这是婊子娘家没人,倘是个兄弟姐妹门户多的,跑来百儿八十人,打人命官司,不说抄打惯砸了,单是衣食衾木,十天半月里每天十桌八桌酒饭,那会闹得她金家倾家荡产的。

骂到此处,金大婶牙根气得直痒痒,那婊子实在是埋了葬了,要不她真要扑过去咬上几口才煞恨。

可是等到媳妇的丧事办完,儿子音讯毫无, 东边那两间屋空荡荡地丢下来之后,金大婶忽然船到河口急拐弯,咒诅骂声改而为吞声啜泣了。头七、二七过了,更是横身躺到床上,患了一种怪病。

这病儿不烧不热,不疼不痛,只一个劲觉得心惊胆战,害怕见亮光,害怕见到眼前一切东西, 炎热的夏天也要拖来棉被捂住自己的头脸。谁要是动了一下她的被子,她便紧闭双目,浑身发抖, 像被打伤的蛇,身体四肢全蜷到了一处。

别人没有问过,也不便于去问,金大爷问她,她也只含含糊糊、断断续续地透露这么一些:

——她那丢失的三双鞋面布,后来自己从床顶上找到了。这不是狗叼猫衔,也不是老鼠拖的,一定是仙姑老太(狐狸精)放的。她决非有意栽诬张丫头,她一辈子从来未生过害人之心,这是仙姑老太插了手,作了搅缠。

。。。。。。她说着说着渐渐语无伦次,仙呀神呀,乱扯一气,还常常直瞪两眼,唏唏连声,说死鬼张丫头就站在她的床边。

这显然是“中了邪”,用不着去找和尚、道士,金大爷自己有办法。他买了一头黑狗来家,用宰牛的刀剁掉狗头,挎着狗脖子让狗血喷洒全屋。

可是金大婶的病一直没好,阴阴阳阳拖了两年多,只剩下一身皮包骨。某天深夜,突然跃身而起,满屋奔走,哀声号请“张丫头饶了我吧”,最后钻进床肚,死了。

解放后,金大爷的女儿安兰结婚了。金大爷进了食品公司宰牲场,要了宿舍,把自己这两间屋子让给女儿女婿。儿子的那两间空着的凶宅,廉价卖给了别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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