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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气派父子(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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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一面比洗脸巾大不了多少的,插在他们摊子前面的战斗队旗被拔掉了,来了几个全套穿着的卫士,横眉竖眼,头角峥嵘,查问他们谁是负责人,谁是头头。

其他三人,异口同声,怯然答复:“我们没有……”

他挺身站起,捧着一本书,朗声念起其中一段: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惹得那卫士大发雷霆,一把撕碎那“百舸争流”队旗,一脚踢翻他那替代了“代写书信”四个字的地摊。笔儿窜上了邮局二楼,砚台砸向汇兑大厅的大柱子,信纸信封像麻雀、燕子四处乱飞,并勒令他们立即撤销这个组织。

他大大地不服气,很想跟他们进行一场公开的大是大非大辩论,无奈更急于找回他之衣食来源的那些文具纸张,故而只是半高不高地举着手,半低不低地诵着语录,在那些人扬长走了之后,才愤然冲他们背影啐了一口:

“呸!这是毛先生批准的,你们想独家经营?长江水想一个人喝?”

又没几天,他那战友中的两个男的,一个查出有历史问题,是“潜伏的特务”,抓起来了;一个是逃亡地主,押送回了原籍,交给贫下中农“处置”。他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有些酸楚,有些兔死狐悲,也有些幸灾乐祸,对剩下的那个女的说:

“这么一来,我们的队伍便更加精炼、更加纯洁了。你在西北,我在东南(因为沛市邮局门向有些偏), 你顶你那半边天,我收拾我这河山半壁吧。”

再没几天,所在群专队找到了他,指出他并非没有问题,父亲是地头蛇,一贯道,伪参议员,他也有复杂的社会关系,听说家里还有什么人在国外,正在清查;不过眼下他还不够格。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命令他自制一顶帽子,在广大群众早请示、晚汇报,唱忠字歌、跳忠字舞之时,戴起来,一可标志他是戴罪之身,二可让群众按标志对他监督。

他奉命唯谨,用篾片和报纸扎制了一顶戏曲舞台上的那种“素相貂”——顶盔部份分两层,上方下圆,上层略后,下层迎面前沿还嵌着一只汽水瓶盖子,算是“冠玉”;

两旁翎翅很长很长,平伸而微翘,竣工之后,拿写信用的半瓶松烟墨汁,涂成一色乌黑,戴上不大不小正合头。走动起来,那两根长翅自动打着忽闪,还真有点包公戏里那铁面无私黑老包的神气儿。

他颇为自豪,每天早上戴一小时, 晚上戴一小时,阴晴不计,风雨无阻。早晨到街口点心店喝辣糊汤吃油条,晚上回到旅社门外那石凳子旁,他端端正正地戴着它。不时还两手叉腰,踱着台步唱起《铡美案》:

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第,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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