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气派父子(六)(1 / 2)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党中央提出落实政策,找他写上访材料和申诉状词者大大超过了一般书信。
一般书信是每封一角,上访材料和申诉状词则基价是一元,复杂些、长些,便像报刊稿酬一些,要按质量、字数计算。特需动脑筋、运文思者另议。
一天八小时、十小时不够用。争先者有之,排队者有之,预约者有之,找上门来到住处者有之。生意大好,收入丰盈,衣食改善自不待言,起居条件也相应略作变化。和旅社主任汤大头进行磋商,请他们把存放扫帚、拖把、炉子、水壶、痰盂等卫生器具的那间储藏室腾半间给他,再借给一张竹床、一张条几、一只板凳,他便从那邮局门口乔迁于这个卧室兼写作室了。
阔气还谈不上,但白天不必再在邮局门口餐风,夜晚不必再在旅社门外宿露,条几代替了膝头,板凳换下了马扎,竹床替代了石凳,实在已经够满意的了。一日三餐也有进步,长江饭店、淮上酒家已经淘汰,要去便是沛阳宾馆东厅和白孔雀饭庄了。菜、饭、汤之外,还加了酒,并且不喝一般高粱白干。啤酒要青岛的,绍兴酒要加饭的,白兰地要获过金奖的。
这时,他那卖报的夫人体弱多病,儿媳妇又给他增加一个第三代,他时而遇上她们或卖报女儿和机修儿子,便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个十块八块甩过去。
“有困难,来找我。在旅社后面房间里,嗯!”
“现在海清河晏了,柳暗花明又一村,大家得努力自强啊!”
他这是训子教女,也是淬励自己,认清形势,莫负时机!
某晚他凭着三杯“状元红”的酒兴,借得旅社值班室的灯光,给自己写了一份东西。——经过反复考虑、揣度、衡量,自己实在不能算是冤案、错案,也不能算是假案。巧立名目,顶多只可说是一件“委屈案”:自己是千里驹,不幸未遇慧眼。所以在这份东西里,他没指控谁,揭发谁,只简述了自己的履历,谈出了自己的抱负,坦陈了自己的才能,表白了自己的愿望。
嗨嗨,十一届三中全会果然不同凡响,他三张纸、八分钱,一写一寄, 还当真有了反应。新省委信访室先后来了两次人,又请他去了两次,态度诚恳,语气和婉,说找不到他任何档案,查不出对他有什么不当处理,虽然据他自称受的罪、吃的苦,不比牛鬼蛇神少,但终究还是一直作为公民在代写书信。因而对他来说,甄别、改正、平反全用不上。至于才能未得充分发挥,请向所在地方政府有关部门提出要求。
信访室同志实在尽到责任了,不过,他刚一想到,头皮就发麻。因为他看到扯他队旗子、叫他自做自戴帽子、拿水火棍捅他脊梁的那些人,依旧还在那些部门工作。
算了吧,姜子牙不是到了八十岁才遇上了周文王的吗?看来命中注定,我车南山还得在渭水河边用直钩再钓它几年鱼哩。
作了暂时作罢这一决定的那晚,他上白孔雀饭庄美美吃了一餐,喝了一顿,回到住所,夹三杂四地唱着:
平生志气运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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