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气派父子（八）（2 / 2）

听副馆长这么一说一笑，他想起了一个历史故事——

战国时有位燕王，愿以千金买千里马，三年没买到，很着急。一位近臣自告奋勇，接受了这一任务。外出三个月，发现了一匹千里马，但这马已经死了，他出了五百金把马的骨头买了下来，回报燕王。燕王大怒，你怎么买了匹死的，还浪费我五百金。近臣说，一匹死马你都肯花五百金，活马当然更不用说，天下人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给你送好马来的。果然此后不到一年，陆续给燕王送来了三匹千里马。

故事之后随着的是感慨：我车南山原来何尝不是千里马，可在这笔墨盒子与小马扎之间消磨了近三十年， 眼下实在已经是一具马骨了。

秘书长肯买马骨，足见我党现在怜才、惜才、爱才、晓得人才之可贵了。可自己“廉颇老矣”，只剩嶙峋数根瘦骨，再不能“腕促蹄高如踣铁，交河几蹴层冰裂，五花散作云满身，万里方看汗流血”了。

吁嗟乎，美人迟暮！

并且，自己这马骨也卖得太便宜了。那燕王的近臣气派大，一出手，五百金！可我，每月五十块，每天平均一元六角六分六，前两年我生意兴隆时乃三倍、五倍于此哩。

不过，想问题不能偏颇，对任何事物皆应作全面对比，文史馆员较之代写书信还是存在着更多优势的。首先副馆长称我“车老”，这比“车先生”的规格更高了；其次收入稳定，不分旺季淡季，丰年歉岁，到月去会计那里签个字，五十元分文不缺；加以在馆内上班，楼高厅广，几净窗明，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日头(“文革”余悸，不敢使用“太阳”二字)晒不着，日常工作想必尽是文事、史事，颇合自己胃口。——再说人家恭维你，叫你干，你不干；请你上客房，你偏要在驴屋，轻者是不识抬举，重者是有抵触情绪，到头来，讨没趣不说，兴许还要惹是非。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准时到了文史馆办公室。昨日那一时想到的马骨的故事，又回到历史书里去了。他身着新衣新帽新鞋。眼镜擦得锃亮，胡子刮得精光，方步踱得稳稳重重，自自然然，更好像他今天不是第一天，而是一向就在供职的老“车老”。

他随身又把范长江书赠他的那副对联带了来。

文史馆真是人文荟萃之地，有不少懂文懂字的老头子，硬是比那年师训班里的那些人有水平、有眼力，一见范长江的字，便赞不绝口：

“好字好字！笔力遒劲，刚中见柔，峻中显媚！”

“亲笔亲笔！唯其未加印章，才更可信其为亲笔，才更可知与车老交非等闲！ ”

“字佳文也佳，车老曾经是虚心竹的低头叶，如今却是傲骨梅的仰面花了！”

“范公不幸作古，手迹顿成遗迹，堪称墨宝，弥足珍贵!”……

从而竞相提议，劝他把它精工裱制。

他犹豫了一下，副馆长马上明白，当即接过那对联:

“车老放心，这属于历史文物嘛，我负责办，公费公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