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疯子（下）（1 / 2）

老柴仍不认输，并且经老婆这么几次一打，他那原先已经不够周正的心理状态变得更加歪斜了，正合上两句专用名词，一曰“皮肉饥饿”二曰“被虐待狂”。此后，他更是连绵不绝地向老婆招惹，不拘场合，不问时间，嬉皮笑脸，毛手毛脚，言辞秽乱，形象猥鄙，引得老婆连续不断地骂他打他。而他把老婆对他的骂、对他的打，竟当成是日常的吃饭喝茶，甚至是一种乐趣，一种享受。即使常常被打得鼻青眼肿皮开肉绽，严重时竟起不了床，他也还是涎着脸儿，逗呀撩呀，想方设法激得、气得老婆再饱以老拳。

好在他眼下是临时工，计日工资，为了吵打受伤，不上班不拿钱，也不受纪律约束。而林淑珍卖菜收入高，情愿拿他当闲人养活，只求他安安生生，由着她赌钱就行。

至于巷内邻居，起先逢上他们吵打，不免要过来劝说，渐后也就闻若未闻，见如不见了。只有一两个青年小伙子，遇到老柴好开句把玩笑：

“柴师傅，你可是明媒正娶呀，不能让那口子老是往人家房里跑！”

“老柴，昨晚怎么样?公鸡打上绒了吗? ”

他听了，总是把嘴里牙签拿出来，嗨嗨笑两声：“快给我制住了，乖多了， 听话多了……”

文化X革命开始那年，巷内郝家发生了一件男女之间不正当情事，他幸灾乐祸，高兴至极，一马当先大看热闹，还当场编了一段顺口溜：

郝大娘，丧天良，

自己去爬人家床，

丢下老郝闲不住，

一命送在鸡巴上。

只编不带劲，他还拿来两块毛竹片儿当作呱嗒板，“呱嗒嗒，呱嗒嗒”，边念边打，有声有色，有板有眼，在巷子两头来回作时事宜传。念到得意时，他还续上一段：

X革命，真正好，

鬼牛神蛇四处扫。

扫不到你你自己找，

一条老命搭掉了。

他嘲笑别人“扫不到，自己找”，不久这段子板儿词竟成了他“夫子自道”了。

——某日下班乘公共汽车，有熟人见他裤后烂了一处，告诉他：“柴师傅，回去叫那口子补一下。”他索性哗啦一声把那烂处撕得更大：

“哈哈，这也是托红太阳的洪福啊！”

——某日上班在伙房里做菜，一同事说公司大礼堂正在开斗批会，有人有血债、要镇压。他问这同事：“那人有几条血债？”同事说：“一条两条就不得了呐，血债还能多！”他提起刚才宰杀的鸡，嘻嘻一笑：

“我打十岁起，哪天不杀几只鸡鹅鸭，这么多血债，够我受的了！”

两案并发，恶毒诋毁文化X革命，直接炮打伟大L袖，属现行反G命活动。只是卫士们查了他档案，虽非red五类，也是基本群众，挂不上黑线，又没历史问题，于是列为一般专政对象，给他戴上white袖章，要他每天早晨到宝book台前跪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