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待(三)(2 / 2)
——她说的这邹家,在本城丁字街做金银首饰生意,店号叫“老凤翔银楼,”挺有名气。这邹同学有四个姐姐,就他一个小幺弟。自从那天打狗之后,他和秀姐上学、放学便常常结着伴儿了。他俩谁也没有正式约过谁,只是到了时间,自自然然到了一起。间或有个先后,那先来的便候一会、守一会。
路上有时遇上调皮的同学,冲他们做鬼脸,拿两手十指交叉碰触,嘲笑他们。她不明白,邹懂得,他或是怒目而视,摇动拳头示警;或是索性把她拉近,挽起她胳膊,显得更亲切。有一回,在双双走过那些人的面前时,他还特地在她那垂拂的额发上吻了一下。
她还是不明白这些举动的意思,但隐隐觉得被邹挽过的手臂,搂过的腰肢,亲吻过的额角,火辣辣的有些异样。
“……你有娘,有牛哥,我没见过妈妈的样子,她是在生我时难产死了,我只有爸爸。他是个铜匠,会修锁、修钟、修手电筒,还会调理留声机……”
她说她爸爸名叫陈炳和,可人们都只喊他陈大。爸爸非常疼爱秀姐,知道秀姐喜欢邹,看到邹不断给秀姐买些簿本、笔墨、文具、雪花膏、花露水、小手绢,可能还有什么不让他见着的东西,某天特地对秀姐打了招呼, 说人穷更要值价,尤其是女孩子。缺什么、少什么告诉他,他替她买,往后别再收那姓邹的东西了。而今虽然是社交公开了,可女孩儿和男娃在一起也千万不能丢把柄。失了体面不只是个人的事,关系到家庭门楣姓氏。
爸爸说得很对,可这些东西是邹给的,邹可不是其他人,倘若其他人,给我,我会照脸砸过去的。
秀姐此时认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对她最好的人就是邹。她离不开爸爸,但谁要不让她和邹在一起,也绝对办不到。
可是,日本鬼子办到了。她和邹在一起前后不到一年,芦沟桥事变,沛市和全国各地一样,连遭日寇飞机轰炸,老凤翔银楼停业了,邹家要跑反避难去外地了。
他家一动议,邹就跟她说了。说一回她哭一回,邹也哭了。邹要她和爸爸跟他家一起走,那时同阵逃难的人很多。她对爸爸透了一下,当然没提和邹家结伴之事。爸爸不肯,说跑的人是胆小鬼,一听外国人打进来,就丢下国土逃命,是兔崽子才干的事。他从不相信小小的东洋倭寇有那么大能耐,能打到我们沛市来。沛市是中华腹地,这里丢了,国家也就亡了。亡了国的人还往哪里跑?只有一条路,和鬼子拼!
邹又劝她单独跟他家走,她自己很愿意,可又丢不下爸爸,说等等看看再定。
可时间等不及了,在一次大轰炸之后,学校正式宣布停课,同学们在哭声中读完了都德《最后一课》那篇圣文,在比哭声更加凄悲的、校工老张特意敲得很长久很低沉的钟声中离开了学校。邹和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挂着泪痕,揣着心事,一句话没说。到了小巷口,那时巷口还有许多梧桐树,他猛地把她拉进树丛,抱住她吻了一阵。然后抓过她的手,塞给她一只小盒子,还是什么没说,转身便跑。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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