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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等待(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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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要指责,邹忽然张开双臂,像那年分手之前在巷口梧桐林里对她那样,猛地扑来,把她紧紧抱住……

“你松手!”她大声惊呼、呵斥。

邹松开手,惊讶、歉疚,慢慢地退了出去……

她清醒过来了。

夜空还是那么静,静得连寒蛰也噤声不叫了。

原来是一场梦。

可梦得太真,她自己都弄不清是真是假。

月亮还是那么冷,冷得像一汪水,从窗帘的缝隙中一缕缕流进房里。

她坐在床边,捻大了油灯,托着腮,蹙着眉,怔怔地看着扑扑乱跳的灯光……

是梦?很好!——那就让它像梦一样永远成为缥缈、虚幻的过去吧。

第二天,她上工下工,饮食起居,一切如常。

只是上工时,为了免于再看到罗家花园那草地、那荷池,尽管手伤尚未全好,她也要求回到袜机上去。不再绞袜头,也就不再坐到那小窗

傍晚下工后,为了彻底和过去那段生活告别,她趁着西下夕阳的余晖,沿着原来和邹上学、放学所走过的每一条街巷,和邹相依作伴所到过的许多现今已失原状的地方,以及邹家老凤翔银楼当年所在的丁字街……一步步、一步步,重新走了一趟。

她外观很平静,只是默默地走着、走着。可是一趟下来,她明显地瘦了,甚至好像老了许多许多。那修眉秀目,朱唇皓齿渐失,再也难以恢复其固有的婉约、娟丽了。

回到家,开门时,沉重冰冷的铁锁触痛了她手上的伤处,锁的后面那冷清孤寂的家,那冷清孤寂的夜,那一夜夜冷清孤寂的寒空和冷清孤寂的秋月,触痛了她心上的伤。她一进门便扑伏床上放声呜咽起来??

几个月后,马嫂他们自己摸索着来找秀姐。他们家乡这年春汛特大,附近几条河都漫了,闹了灾。一天深夜,洪峰像一座大山倒下来,大妞、二妞和在病中的奶奶都失踪了。马嫂一手抓着黑牯子,一手抱着四妞,被一棵百果树的枝丫绊住。他们哭哑了嗓子……等到水退一看,连牛哥的坟包也被冲得无踪无影,遍地只是无涯无际的浮泥淤沙。

来到后一照面,马嫂便扑过去,两人相抱着,双双下泪。马嫂用柴技般的手指,顺着秀姐的头上、脸上、身上摸:

“秀姑,你也瘦多了! 有病么? 有心事么? 那邹哥回来了么? ……”

黑牯子八岁了,脸更黑,那双眼也就更亮了。他把母亲拽开:“娘,你说的啥! 啥瘦了? 俺姑好好的,好好的!”他心疼秀姑,看到秀姑瘦了,可不愿人们去说。

秀姐打算留马嫂带子女在家里住,马嫂执意不肯;房子也实在太小,秀姐便陪着他们一起去找城门洞。一处又一处,全住满了,都是流民转成的乞丐。

秀姐断然决定,让马嫂带四妞找个地方挤一挤, 她把黑牯子带回家。

第二年,沛市解放了。

新天地,新日月。她随同人们一起欢唱:“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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