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对折的驼子（上）（1 / 2）

文革期间，小巷闹过一起捉奸事件，惊动了整条巷子，传遍了北门几条街。

前面提到的老柴编唱的那段顺口溜：“大革M，真正好，鬼牛神蛇四处扫。扫不到你自己找，一条老命搭掉了。”便是对这件事的报道兼评论。

搭掉老命的是郝祥福。

而及时发现这一奸情，带头组织群众又身先士卒、破门而入，当场捉住奸男淫女的，随后又第一个跑向街道造F政Q那里汇报详情的，乃是住在郝家对门的那位从“工宣队”调在“打办室”工作的赵主任。

“打办室”全衔是“打击投机D把办公室”。这样的办公室，居然管到了男女之间此类情事，实在也是属于“史无前例”。其中有个潜在的原因是：这位赵主任自己以及他的那口子，从前都这么被人捉过，于是他拥有一些经验，正好借此实习实习，发泄发泄，报复报复。

倒霉大家倒霉，这也不脱人之恒情。不过他这么一泄一报，却断送了一条性命。

郝祥福原是某县乡间的一个破落地主家的大少爷，年轻时虽然不学无术，却是只绣花枕头，有着颇为中看的高大挺括的外貌，被邻村另一地主家的一位二奶奶看中了，勾引上了。

这位二奶奶姓陆，芳名林瑶。不知何故坠身青楼，后来被这地主赎来。地主比她老得多，没两年，死了。大奶奶当家，把爱听二奶奶使唤的大儿子、二儿子以及长工、管家、账房等男人们，一一打发走了，困得年轻的二奶奶只得关起房门，拍打着床梆子哭。

大奶奶死后，大儿子，二儿子都回来了，但都有了自己的媳妇儿，加之又都忙着去分、去抢家产，谁也顾不上二奶奶了。二奶奶这才抹上胭脂花粉，打开房门，端条板凳往后院门口一坐，明摆着是招蜂引蝶，却任何人也干预不了。

抗战胜利后，她和郝祥福商量商量，各人都把自己在家里所能弄到的东西统统变动，折卖成现款，往腰里一揣，跑进沛城，住到小巷，安营扎寨，干起既非行商又不是坐贾的一种交易。

这交易运转极快，左手进，右手出，随购随销，范围也广泛：有烟土，有黄金，有洋纱洋油，有房屋地产，还有女人，统统转手倒卖，从中抽利。此所谓赶浑水摸鱼，国民党官员们在大江大海里摸，他们在小河小沟里摸，只要是鱼，有什么可摸便摸什么。

几年间，很顺利，虽然身在沛市这“小河小沟”，却生意兴隆通四海，大江南北，黄河两岸，都去做过买卖。

但他们无积蓄，也没置产业，这叫做“黄鳝多大洞多大。”作为大洞里的大黄鳝，陆林瑶渐渐地发福长胖了，学会抽烟，喝酒了，更爱上打扮了。她常年累月在外地，吃饭上酒楼，睡觉在旅馆；回沛市也不常在家，在家也不大和郝祥福在一起。不时带一两个年轻人来屋里，吃着喝着临走还拿着，只要陆林瑶满意了，高兴了，一甩手千儿八百，眼也不眨一下。

票儿再贱总是钱呀，郝祥福为此轻轻说了两句，当即被她重重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