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折两截的驼子(中)(1 / 2)
时间不到一年,那女儿跑了回来,路上历尽千艰万险,到底找到了家。她满脸焦黄,浑身只剩下皮包骨,神志几乎昏迷, 一进门便扑跌在地,大烧大热, 病倒了。
父亲留她住下,母亲长长嗤了一声鼻子。
父亲询问情由,母亲在,她不敢吭气;母亲不在,她也一张口只有哭的份儿,半天才吐露这么一星半点:那老头要从她身上取什么,没日没夜作践她……
某一天,郝祥福找到我们小巷居民组长吴奶奶,哭得比女儿更伤心。
吴奶奶听了他的介绍,十分气愤,陆林瑶所作所为,简直大悖天理之情,世间怎么竟有如此狠毒的母亲!
去了他家,赶到那女儿睡处,撩起被子一看,她那棉被、垫单、上下内衣,全给血染遍了;有的已经发黑,结成了瘢饼,有的鲜红鲜红,还在流淌。
这全是陆林瑶用锥子扎的,她逼迫女儿再去信阳,女儿抵死不肯,于是她便悄没声响地拿皮匠上鞋的那种钢锥子扎,一天扎了许多遍,一遍扎无数下,每下都锥子一拨血一冒。扎进骨,疼到心,还不许动、不许哭、不许叫。哪里动,再扎哪里。哭了、叫了,呻吟了,就扎嘴,扎脸,说要一直扎到女儿再去信阳为止。
吴奶奶向有关部门如实作了报告,陆林瑶被抓去关进看守所。
街道出面把女儿送医院治伤。伤好了,仍然拖着一种妇科慢性病,整天少气无力地蜷在屋角,发呆发怔。
陆林瑶关了三个月,释放回来的当晚,收拾细软满满装上一大包,没跟丈夫、儿子、女儿说一句话,径自出门走了。
一去三、四年,没有音讯。有人看到她回过几次沛市,每次都是上医院。朱大嫂说她是刮胎,她会吃、会喝、会玩、会耍,屁股头又肥又大,肯养。杨三爷反对此说,都五十六十了,早断经了,拉了秧的藤子还结什么瓜!那一定是害了杨梅大疮,没见她眉毛稀了,眼皮烂、鼻孔发红,是毒气冲的。林淑珍有女儿在医院当护士,消息比较可靠,说她是肚子有病。
邻居洪三姐找上了茬口:“我说是嘛!哪里是肚子有病,是肚子下头那里有病。她东西南北无处不到,大家伙、小家伙、长家伙、短家伙,带钩带刺的家伙,她什么没领教过。慢说她那也是肉的,就是阴石洞,也会捣塌的。”
又过一两年,信阳管老头来了信,说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又引起朱大嫂、洪三姐她们的争议,给她们填补了好几天茶余饭后、阴天歇工的空闲时间——
“那管老头原先是牛鼻老道,解放后还没归正,专用女人经血炼丹方,女儿逃了灾,妈去填了坑。”
“不不,她老上医院,一去就叉把着腿,又难看,又难闻,医生生气了,干脆给她上了大烂药。”
“她死在医院不错,可不是烂药烂的。是那天看那医生年轻,又只一个人在房,医生给她打针,她却把医生往身上拽,医生这才制了她!”
“她这才称得起是个星宿,做鬼 还想做个风流鬼咧! ”……
这些话郝家没人听到。这时他大儿子学唱戏,去山东某剧团了; 二儿子进了水电安装队常年外地作业,不大回家:家里只有郝祥福带着那个病女儿。
郝祥福一直在收破烂,每天挑一副箩筐,摇着个拨浪鼓,走街串巷,到市内各个宿舍区,收购一些废旧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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