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逗鬼(一)(2 / 2)
对于说笑打闹,他也自幼便比一般同伴来得巧妙、高明。
他家纸坊对面,是座弹棉花店。这种店属于来料加工,代客把皮棉弹或棉花,计量收费。
弹棉店里有个小板姑(不是“老板娘”),十五、六岁,艳若桃李,随之也就正如旧小说里常有的那下一句:冷若冰霜。她很少出门来。难得到门口买菜、买点心,也总是板着个脸儿,从没露过笑容。
这天几个年轻人看那小板姑正在货郎担上买绣花的丝线,便怂恿杨三(后来才随着年岁递进、逐渐加码而为杨三哥、杨三爷),和他打赌,如果他能够把那小板姑逗笑了,引说话了, 大家请他上佛照楼大馆子,吃一桌五魁八碟外加鱼翅帽子席。
他答应了,并说只须用一两个字儿,倘若逗引不了她,他认输,酒席归他请。
一言为定,他当即整理一下衣衫,清了一下喉咙,正儿八经迈着方步儿朝小板姑走去。
小板姑家养了一条大黄狗,这时随后跟在身旁。当他逐步走近,小板姑有所察觉,刚待转身回店,他突然双膝一屈,跪到大黄狗面前,崩崩脆脆喊了一声“爸!”
小板姑先是一愣,接着瞥一下他那傻相,忍不住噗哧笑了。那货郎也笑了。
笑声没落,小板姑的手还捂在嘴上,他又就地磨身对着小板站,同样崩崩脆脆地喊了一声:“妈!”
小板姑先也是一愣,看到那货郎又笑了,旋即想到自己上了当,腾地红起脸,啐了他一口:“促狭鬼!”
他赢了,真的到佛照楼大吃了一顿。
一次他买鸡蛋,叫价还价,卖蛋人嫌他压得太多,说“吃不起就别买!”他受了奚落, 答应按价买下。
数蛋时,他从卖蛋人那蛋篮里往外拿:“一双、两双、三双??”放在门口一只圆形的石凳子上。数得渐渐多了,为免鸡蛋从石凳子上滚下来,便请卖蛋人用胳膊环围石凳四周去护着,他越数越快:“三十双, 三十一双,三十二双??”鸡蛋在卖蛋人那两臂之间越摞越高,几乎要碰上卖蛋人的鼻子了。这时,他直起腰不数了,笑吟吟地朝那蹲在地上护着鸡蛋的卖蛋人作了一揖:“刚才你说我买不起,吃不起,现在我再加上个对不起,少陪了! ”说着扭身要去。那卖蛋人手不能松,脚不能动,结果只好向他赔礼求饶。
又一次金斗门有人家打醮,放焰口,连夜唱戏酬神。戏台搭在露天,四处全是菜地。他去看戏,那时没有电灯,台口点着一盏汽油灯,光线不行,他刚到戏场附近,一脚踩进大粪窖里。这种粪窖,圆形,有半间屋大小,菜农拿它装那半稠的人畜粪,窖口平地加封,上面洒些草屑、灰土。菜农们熟悉它们所在,杨三却不知,两脚陷下有五寸深,臭气一股股冒上来。
他暗暗叫了一声苦,但没动声色,随手点起一支烟,大口大口地抽,大口大口地喷出烟缕。有人闻到烟香,看到烟火,撩起了烟瘾,也掏出烟来,找他对火:“借光借光。”他把烟拿在手上,不递过去:“请请。”等那人过去时,卟噜,也跟他一样踩进粪窖。正要嚷,他止住,让那人点上烟,也站着别动。不多时,第三人、第四人,相继成了粪窖里的客位。最后一人怨了一句:
“你们怎么不吭呀?”
杨三笑着说:“我吭了,你肯来吗?单我一人在这,多孤单!”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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