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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鸳鸯蝴蝶梦(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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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的这场“全武行”开打,震动了整个小巷。一般人只在自己门口站站听听,有些人原先想来看看、劝劝,知道这是大小争风,也就望风止步了。对之最感兴趣的是朱大嫂、洪三姐、郝驼子老婆和与董家吵过架的崔岳翁家的二奶奶、四奶奶。董家屋子小,里面拳飞脚舞,进来没有太平土好立足,她们便簇挤在大门口看。那劲头赶得上戏迷看戏,不到大轴演过,台柱子挖掉不走。

看后自然有评议,评议又自然是捕风捉影,信口开河。其中之一,说有个年轻人,长得挺俊秀,一直护着叶芳影,还和叶芳影一起对大太太、对董连长下过跪。这年轻人指的是那勤务兵。并说董连长既然有大老婆,叶芳影就一定有前夫,单是看她那水蛇腰,也不是个肯吃寡饭的主子。最后一致认定:那小白脸年轻人,即使不是叶芳影前夫,叶芳影和他也断然不干不净。要不天下哪有这等傻人,女的那么雪白喷嫩,肯跟人做小?男的那么漂漂亮亮,肯跟人当下手?明摆着的是:借董连长那顶红罗帐,藏他们这对野鸳鸯。

这一推测,很快博得一些人的赞同,这些人后来每次见到叶芳影和那勤务兵在一起,便增加一分对于这一推测的确认——

“瞧,又到一块呐,又到一块呐! 心连心,肝连肝嘛!”

“别躲躲闪闪了,别假作正经了。人眼不藏私, 你们那戏法儿早露底了!”

“凭良心说,只有他俩才配做一对,那董连长,夹中间戴绿帽活该!”

“嗨,这小曲唱得有情有味,老小俩驴合吃一槽不争嘴。”……

这一猜测,不见风播雨送,竟也慢慢传到了董连长的耳朵里,他淡淡付之一笑。

对叶芳影,他与之遇合、结婚时日虽然不长,倒也可算相知。她为人讲信用、重义气,不会有此不当行为。自从上次吵打之后,她房里虽然没有供什么菩萨,却每天都是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还吃起了“花斋”。——“斋”是指的清心洁身,不进荤腥;“花”是指的每月初一、十五隔花奉事。董连长一再劝她,别把那事往心里去,那疯婆子不会再来了,若敢再来,他定不轻饶。同时他也向她赔了不是,责怪自己开头不该瞒她,并保证往后一定事事对她公开。她的回答是:“不怨你,也不能怨大姐,只怨我命不好,前生作了孽,今生碰上了乱世。我吃斋拜佛,是求菩萨保佑,世道别再乱,你我能平安……”

对那勤务兵,董连长也信得过。这年轻人姓邵名孟军,湖北襄阳人,家遭抗日战祸,从小在董连长身边,亲如父子兄弟。他常常到家来,是董连长招呼的,叫他帮太太凑手做家务,上街买买东西。他眼珠子活络,在家和过去在连里、如今在店里一样,不用连长和太太吩咐,自己找事做。水缸里舀水时听出勺儿响了,他马上去井上挑水;小院里飘有落叶了,他马上去洒扫庭院;连长打喷嚏了,他马上过去掩上窗户;太太买了鱼、买了鸡,他马上去剖、去宰、去打晾……很讨连长和太太喜欢。

不过听了那些闲言之后,不信归不信,董连长还是暗暗作了一些窥探。或是有意让小邵一人先来家,自己随后再回;见他来家后只顾忙事儿,从没进里屋一步。叶芳影也很少出房,两人说话大都是隔着门帘儿。有时董连长先在家里,屏声静息躺在里房,让小邵来时以为他不在家,见小邵来后也是一件一件把该做的事儿做好,给太太递一声招呼:“太太,没别的事了吧?我回店了。”便退身走了。

由此可知,那些闲言实在是捕风捉影,实在是市井小民的贫嘴贱舌。

不过“苍蝇不叮无缝鸭蛋,蚂蝗不在旱地咬人”,有一件事儿在一点一点地挑起董连长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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