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讲究的大格式（三）（2 / 2）

宋大姐这次是在娘家坐月子。满月后，牵着大女儿，抱着小男孩，眉开眼笑，欢欢喜喜来到了小巷。周明伟陪她一起，一家一家给邻居送喜果儿。

有人问到他这两个孩子的名字，周明伟先是笑了笑：“黑人黑户，入不了籍，要名字啥用处?”后来才说：“都只起了个小名，好唤口。大丫头叫满天霞， 小东西叫四百八。”

人们笑了，前朝后代，几曾见过这种怪名字?

“不懂吗?”周明伟一一作着注解：“满天霞，是按半边天那意思；四百八，是实事求是，不夸大，不缩小，他的罚款就是这个数。公社给有收据，不信请查。”接下又呵呵笑起来：

“这些钱，不算上捐，不是纳税，入不了国库，不知那些主任、书记们怎么开销，怎么打发呐。我妈生我，那时家里还可过，方只染了五百红鸡蛋；他妈生他，嗨，按八分一只算，这四百八染起红鸡蛋是整整六千个，够阔气的啦! ……

“四百八，”别看这个名字不咋样，“人要发，不离八”，自从有了四百八之后，“轰，”“轰”！突然发生大小两次爆炸，周明伟时来运转了。

一九七六年十月的大胜利，第一声大爆炸，声传万里，威震宇宙，是惊天动地的大喜事。

随后又是一声小爆炸，虽非国家大事，却与周明伟家庭命运攸关：宋大姐(以及随着母亲的两个孩子)的户口问题解决了！

这问题之解决，按哲学命题来说，有它的必然性，也有它的偶然性。必然性是国家政策英明了。偶然性是某一位领导同志。

——远在一九六六年初期，我省、我市旧的公、检、法全部停摆，这一系统的干部全部靠边站。

至于像周明伟这样的一些小不拉子，一般都被吸收进了新的公检法系统。

紧跟闹得十分热烈，十分红火，叫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周明伟顺时应势，跟上人家一起了；随俗从众，也跟上战友轮流值班，下去看守。

公检法系统的看守，有一部份设在原公安局东边那一溜过去专门关押临时拘留人员的单间房里。分别让他们或是一人住一间，或是两人、三人住一间，或是许多人挤一间。

对于这些人，一是审问……二是关起来勒令写反省、写交待、……三是其他各种种种……。后一种是把这些人当做带发条的玩具：猴子、狗熊、大象等等。发表一上，猴子便“突突”乱跳、狗熊便“卟咚卟咚”敲鼓，大象便甩动它那老长老长的大鼻子。

轮到周明伟值班，他也一切照章办理，依令执行。他一声一声对着门里、窗里吆喝：

“老实点！快点检查、写检举！”

“好好自我批判，要批深、批透！”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时候，他也一间一间打开锁、踢开门、冲了进去，气势汹汹：

“站住，不许动！”他那水火棍、皮鞭子、老修带也不住地打下去、摔下去，并且伴有狠狠的骂詈：

“你嫌劲没上足吗?好，补你的，补你的！”——“唰唰!”

“心不服?拧脖子?不识相，我叫你不服！我叫你拧!”——“喀喀喀喀!”

可是他这只有声势，只管骂詈，他来不了气，上不了火。他那棍子、鞭子、皮带，一下下举起来，打下去、摔下去，全都落在了床上、桌上、凳子椅子上，没有一下真的打着。

这里的人，对他来说全是老上级，又全是陌生人。只有一位总务科长，是其中职务最小的，他过去到总务科领过蜡烛、电池、烤火煤，见过几次面。其他人都是官，还有不少大官。他过去不曾、现在不必，过去无缘、现在无心去认识他们。

他对他们如此，完全没有想到这是掩护、是包庇， 是对、还是错，是好、还是不好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