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树荫之下（三）（1 / 2）

一九六六年来了，经过初期的跳跃腾挪，刘局长一度进入政法系统的兵团当了副司令，但后来还是被弄得靠边站。随之王老的副厂长也拿掉，大小老婆被当做典型炮轰了一阵，老夫妻三人一同挂了几天牌子，出了一番丑。

倒是吊儿郎当的王继兴，此时反倒合上了时代步伐，窜打得颇有些模样。

开始时他只有十三四岁，可在这方面天赋甚高，领悟极快，干的一些事儿虽还带有儿戏性质，可也就颇见规格，很有些的风度、势头了。例如他把附近几条巷道的一些孩子聚合到一起，没有正式成立什么兵团、战斗队，他却当起了司令。这些孩子都是萝卜头儿，其中还有三五岁的顽童，可他一一都给他们封了副司令、政委、副政委、参谋长、副参谋长等等。这些成员，参加时都必须按照他的规定，举行一项仪式，才算是入伍。这仪式是：一定要面对他房里的那只尿桶，弯腰作“7”字形，用鼻子对着尿桶闻三分钟。

他领导着他的这些战友、部属，诸多行事尽似真的队伍，其中开批会一项，尤为毕肖毕妙。由他指定，一些部属、战友轮流担任对象：一切如仪。

一场流程下来，取得了又一胜利后，他是司令，对扬、加官、进爵之类，物质方面他则以司令一变而为梁上君子，从母亲、姐姐们房里偷来糕点、饼干、小糖、以及那时视为珍品的鸡蛋糕，大家吃喝一通。

进厂当电工时他是十六岁，已经更加具备气度和能量了。懂得社会交际，广泛结识天下各路英雄豪杰。别人都知他是王厂长的“小开”(小老板)，刘局长的小舅子。王厂长虽然被撤了，腰包里的钱总还少不了；刘局长虽然靠边站了，老的权威却仍有震慑力，所以也都乐于与他结伙。不时簇到一处，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弄点吃喝，捞些油水。

至于从前巷道里那批闻尿的顽童、小伙伴们，当然早已淘汰，他们这些新战友、新结交的哥儿们，大都是本市的头面人物、知名人物，他们或英名显赫、或臭名昭著。而其臭名、英名何以得来，则大都由于作奸犯科。

这些人的大名大号，花样翻新，不胜枚举。有的叫土耳其总督、有的叫艾凡赫爵士、有的叫关东多情多义郎、有的叫河西无头无尾猴，有的叫枭雄、有的叫大侠，都甚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