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麻鸠母子（三）（1 / 2）

这时对门车南山家来了一位客人，喝了茶，抽了烟，聊了天，告辞要走。车南山送到门外，正巧遇到这场热闹，二人就也凑上看了。

这客人是一位走方郎中，姓房，五十多岁，习惯都称他房先生。他伸头看了看，瞅了瞅，忽然连车南山这里也忘了作个知照，便挤过人群，站到周奶奶面前：

“哎呀你白了，也胖了！”

周奶奶怔住了，平时那极灵的眼珠儿一下子直愣愣地定在眼眶里，把和小丫争吵的事儿忘得净光：

“唔，是你，房先生！多年没见啦！”说着渐渐压低初时的震骇：“如今在那里发财呀，怎么有空来到我们这小地方来?”

房先生一面眯着眼、眯着嘴打量着她，一面回顾车南山表示一下：“和南山兄是老友，来看看他，想不到你也……”

水价纠纷暂停，小丫走了。看势头吵不下去，打不起来，围观的人除了车南山也都稀疏散了。

周奶奶对这位房先生，很客气，但不热情，只空空说几声：“请屋里坐嘛，我泡茶你喝……”却连家门也没指，也没伸手邀一下。

“玉龙长大了吧?”房先生问到这个，可见他和周奶奶是老熟人了。

“托福托福，长大了长大了。”

“快二十了吧?在哪儿工作呀?”

“二十多啰，挣上饭碗啰。”对这样的老熟人，周奶奶也还是不即不离，这么敷衍着，强扯着笑脸。……

这里面自然有缘故。

缘故在周奶奶和她的前夫身上。

周奶奶的前夫也姓周，叫周根旺，是江湖上人，外号人称周八洞。抗战期间，他不跟随国民党，不跟随日本鬼子，自成一支，凭着他那一身蛮力，他那一股子不怕死的邪劲儿，拉一些兄弟，撑几条船，对付几根长短枪，几把大刀，几根梭子，就在号称华夏五湖之一、地处我省中部的淡水湖水面上做起无本生意。他没有竖那“替天行道”的杏黄旗，没有大志向，也不搞什么劫富济贫，只是念叨着这么四句口号：

“此船在我手，

此湖归我有。

打我湖上过，

没钱别想走！”

他一心只想要钱，于是为了索钱、搜钱、抢钱、逼钱，他就动过硬、行过凶，伤过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