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銮殿（四）（1 / 2）

两千五百年前的李老聃说过一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倒真是有些辨证法味道。不知是老王这丢下的烟蒂儿作祟，还是别的原因，俩兄弟交谈甚欢的这夜深宵，忽然他家失火了。

开始是碎纸堆腾起了火舌，老王睡得正熟，觉得身旁温度升高，一只脚有点灼痛，他侧着转了一个身。随之，闭着的眼隐隐见到一片橙黄，如同早晨太阳出山前那东半的天。他费了大劲赶走瞌睡，慢慢睁开眼，哎呀不好！起火了！ 他猛翻身起床，匆匆套上一件短袄，拖过那把扫街道的大笤帚，横横竖竖直扑打。

谁知越打火越旺，被那笤帚头子挑起来的火星，又燃着了屋内的破布堆和灶后的其它柴火。等到他呼救，冲出土地庙喊人，又想到水可灭火，提起一只木桶去井里打水时，火已经上了屋顶。

井在西头巷内，离这里隔十多家，老王一桶水打回来，本巷和前后巷好多邻居都已赶到，并且有人去报告 派出所、打电话到消防队了。

派出所干警和消防队救火车来得非常快。但由于邻居人多，大桶、小桶、澡盆、面盆、钢精锅、钵子、罐子等等，都动用上了；又由于小屋比较低矮，火势容易遏制，所以救火车开到巷口刚刚找到水源，火已经基本扑灭了。只有后面新搭的草屋里那两根倒下的柱子，还 忽闪着余焰。

人们正七嘴八舌地向派出所同志叙说情况，派出所一位警员正在寻找房主老王的时候，人丛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厉的喊叫：

“哎呀，二子！”这人是老王，随着这声喊叫， 他一头冲进后面那草屋。

他这是想起了二老王。起初在那极度的惊骇、慌乱中，他以为二老王已经和自己一同起来，一同在救火。等到现在火势缓和下来，心情稍微安定，才忽然发现二老王不在!

大家也是到了这时，才想到这里还应该有另一位房主，并陡然察觉今天这从灰烬里飘散出的草木焦糊气中，夹有一种想到之后不禁毛骨悚然的异味。

大家向后屋拥了过去，老王已从屋里把不成人形、如同在灶膛里烧过的一截木头似的二老王抱了出来。

“二子！二子呀！二子唉！我的二子！我的二子唉！……”老王脸对脸地冲着二老王那已经眉目莫辨的面孔，瞅着、摸抚着，嚎叫、啼哭。

余烬把老王身上那短袄点着了，火苗和烟缕从老王背后冒了起来。是火的灼炙，更是对二老王之死的巨大创痛，他抱着焦木一般的二老王在地下滚，滚过来又滚过去，滚过去又滚过来，边滚边哭边号叫：

“二子！二子！ 我的好兄弟！我的苦兄弟！”

那接上水还没动用的水龙头，“哗一”， 一阵喷洒，老王解危了。

派出所里的一位警员扶他站起，见他身上那件短袄已经烧去大半，又被水淋得透湿，连忙把自己的一件棉大衣脱下来，替他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