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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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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瓷走过去,门是开的,周彦独自坐在台灯下看资料,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细格纹衬衣,只是换了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倒像是个学生。

周彦大概也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沈瓷站在那里。

“醒了?”

沈瓷咽了口气:“抱歉,我居然睡到现在,你是不是一直在这没回去?”

周彦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眼镜摘了走到沈瓷面前来,他个子高,每次看沈瓷的时候都是俯视,这会儿肩膀又挡掉了大片光,把沈瓷罩在阴影里面。

沈瓷抬头与他对视,可能是眼镜被摘掉的缘故,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眼白和黑眸,还有一点淡淡的红血丝。

沈瓷:“你……”

周彦:“睡饱了?”

沈瓷:“……”

周彦:“要是没睡饱的话现在时间尚早,还能再睡两小时。”

沈瓷:“不用了,已经打扰太久,先回去了。”她说完就要走,周彦却突然拉了下她的手臂。

“等等!”

沈瓷把手抽回来,往后退了小半步,脸色有些尴尬,问:“有事?”

“你这样就走了?”

“……”

沈瓷顿了顿,这才想起来:“抱歉,要收费的,我去拿钱给你。”

周彦当时大概真是气得不行,眼看沈瓷真要回休息室取包,他又一手握住沈瓷的手臂:“你付什么钱?”

沈瓷:“……”

周彦:“咨询费还是治疗费?或者更确切地讲是陪睡费?”

沈瓷:“……”

周彦:“如果是陪睡费的话你估计也付不起,我不是按时间算的。”

沈瓷“……”

她被周彦说得既尴尬又无语,只能低下头去。

“周医生…”

“别叫我周医生,我现在不是你的医生!”

“……”

“你也不需要事事跟我算得这么清楚,沈瓷,既然你昨天跟我说了那些话,那我们来日方长,现在先去洗把脸,我带你去吃早饭!”

“……”

周彦走后沈瓷很长一段时间还愣在原地,她昨晚跟他说什么了?就算说了什么,和他的“来日方长”又有什么关系?

周彦工作忙起来偶尔会睡在诊所,所以这里备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沈瓷洗完脸出来见他正在给治疗室窗台上的那几盆小绿植浇水。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的时候那几盆小绿植就在了,当时一盆盆整齐地排在窗台上,上面还有刚浇上去的露珠,迎着早晨的朝阳肆意生长。

沈瓷后来想,她喜欢来这的另外一个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这里养了许多绿色的东西,绿色代表希望,总能令人心旷神怡,不过当时沈瓷断定这些小东西肯定不是周彦亲自照料,一是他应该没这闲情,诊所里生意很好,预约排得满,二是这个年纪的男人也鲜少有喜欢伺候花草的,无非就是交给诊所里的小姑娘来弄,可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的想法是错的,诊所里的所有绿植盆栽,包括那些苔藓都是周彦亲自照料,从不假以他人。

“你很喜欢养花花草草?”沈瓷走过去问。

周彦手里还拿着浇水的小花洒,转过身来看了沈瓷一眼。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吗?他脸上竟显出几分痛苦的表情,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不算喜欢,只是习惯。以前小惋喜欢养这些东西,她去世之后家里几盆我就帮她继续养下去了,慢慢就有了这个习惯,或者说是……生活的一部分。”

沈瓷听完心里一愣。

大概每个人的纪念方式都不同。甄小惋死后江临岸几乎从不跟人提这个名字,以至于“甄小惋”三个字在她那里成了禁忌,而周彦把诊所和家都布置成日式,每年忌日都要去日本呆几天,甚至学着开始种甄小惋生前喜欢的绿植和苔藓。

沈瓷吞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在怨江临岸?”

之前在凤屏的时候周彦已经把甄小惋的事跟沈瓷说过了,只是当时沈瓷没有问太多细节。

这会儿到了点上,周彦转身把手里的花洒搁窗口,抬头看了眼窗外,日头还没升上来,但是天光已经完全亮了,照在他一夜未睡有些苍白的脸上。

“怨?起初几年怨过,因为是他把小惋从我身边带走了,当时也算趁虚而入,可是后来我也想过,如果那天我和小惋没有吵架,她没有去喝酒,没有主动找他去接,或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所以从日本回来之后我也能慢慢释怀了,毕竟人已经不在,我和临岸这么多年感情,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周彦低头撑住床边的那张桌子,陈年旧事回忆起来总是有些吃力,更何况还是带着龌龊和血泪的事情。

甄小惋最后去世的原因沈瓷基本都已经知道了,迷奸,抑郁症,注射毒品自尽,这笔账该怎么算?

沈瓷又狠狠咽了一口气,喉咙像是涨得疼。

“我知道你心里恨,但是我相信这么多年他心里也不好过,而且他跟你不一样,你或许会适当自我舒解,可是他不会,他性格太要强了,不肯低头不肯认错,喜欢把什么话都自己憋在心里,自己受煎熬,同时还要面对甄小惋的去世,你的友情,还要他爷爷和母亲的伤害……”

在这件事上沈瓷觉得江临岸也是受害人,且对他抱有心疼。

周彦的立场自然不同,转身冷笑:“你这算是在帮他脱罪吗?”

“脱罪?他没罪,喜欢一个人,失去一个人,都没罪,而且我相信命,命里有时她终究属于你,命里无时……又何必执着强求?”

周彦定定看着沈瓷的眼睛,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真的没有一点波澜。

“难道你就真的不害怕失去吗?”

“怕啊,可是怕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我躲不掉,你也躲不掉,倒不如从不曾拥有过,离开的时候反而能够更加坦然一些,就好比……”她又看了眼窗台上的花草,“就好比这些花草,虽然漂亮,可是也会有死的那一天,你前期投入了那么多心血,却注定要面对它的凋零,所以不如一开始就别养,也省得以后伤心。”

“……”

周彦听了不觉皱眉。

“你有时候太过于消极?”

“消极?”沈瓷发笑,“那你可以来试试我的人生,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看看你还能有多少乐观?”

“……”

原本挺好的早晨,眼看三言两语就要毁掉一大半了,周彦拿纸巾擦了下手。

“好了,不说这些,我换件衣服,你去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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