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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哥廷根没有秘密警察(6K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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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不提供薪酬,也不提供住宿或粮食。我提供的是饥饿、干渴、战斗、死亡和无休止的强行军。那些内心真正热爱祖国,而不仅是口头说说的人,跟上我的脚步,随我前进!

——朱塞佩·加里波第

9月的哥廷根已经有了秋意的初现,空气中弥漫着树叶的清香和刚刚收割的稻谷的气息。

阳光穿透薄雾,洒在古老的小旅馆的门前,给整个小城披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就在于过道一门之隔的逼仄小房间内,桌边的椅子上、床上和衣柜旁挤满了人。

大伙儿一言不发,屋内只能看见偶尔升腾起的浓重烟雾。

加里波第正坐在窗边,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宁静景象。

与几个月在巴黎时的意气风发相比,此时的加里波第看起来沧桑了不少。两只眼睛深陷,布满血丝和疲惫,嘴角的胡茬也长得极为粗糙,与他惯常的整洁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加里波第的衣装让他看起来颇为怪异,他的衬衫因为历经多日逃亡的艰辛损坏得不堪重负,衣角泛着毛边,口袋处还能能看见几处破洞。那身原本华丽的深蓝色水兵外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乡下农妇式的长裙,上面满是灰尘和泥点子,内衬的毛衣也露出了一些破损,边缘的毛领已因长时间的风吹雨打变得蓬松而脏污。

皮手套已经磨损得几乎没有原本的皮质光泽,爬满了老茧的手指僵硬地蜷缩着。腰间的水手剑也挂得歪歪扭扭,从剑柄上沾有的几处划痕和污垢可以看出,它显然经过了多次紧急的拔出和插入。

在他穿着的黑色长裤上,布满了斑驳的污迹,裤脚边缘的布料被拖得破破烂烂,沾染了许多泥土。

就在这时,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沉沉睡去的空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扇门上,大仲马和努利、加里波第互视一眼,法国胖子冲他们微微点头,随后撩起外套露出了别在腰带上的爱枪——那把他曾向亚瑟炫耀过的法兰西共和十三年。

大仲马一只手按在枪套上,走到门边用肩膀抵着门板,声音低沉的问了一句:“什么人?”

门外很快就传来了答复:“条子。”

一瞬之间,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声凝重的呼吸声,努利与加里波第都将手放在枪套上。

大仲马见状,赶忙压低手掌示意他们别紧张。

大仲马压低嗓音再问:“哪一种条子?”

门外同样以低音回复:“镇压游行队伍的那种。”

咔哒。

大仲马拉开门把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亚瑟,你他妈的,你小子回答问题的时候就不能正常一点吗?我要是不劝着点,估计阿道夫和朱塞佩这时候已经掏枪把你打死了。”

门外的亚瑟一只手掐着腰,一只胳膊靠在门边道:“那不是挺好的?你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吗?”

语罢,亚瑟还笑着同加里波第他们招了招手:“朱塞佩,别来无恙呀。啊,海因里希还有努利先生也在呢。”

大仲马正打算往外蹦法兰西国骂,但是他余光一瞥却发现亚瑟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士,法国胖子连踩急刹车这才把老朋友久别后的亲切问候收住:“啊……伊凡小姐也在啊!”

菲欧娜微微低头,随后轻轻弯曲膝盖,同大仲马打招呼道:“最近过得还好吗?仲马先生。”

“过得还凑合,我开了家剧院,自己在当剧院经理。”大仲马笑呵呵地回道:“您那边要是有剧本需求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喔?”菲欧娜的眉毛轻轻一挑,笑容玩味儿道:“您还会写那种剧本吗?”

大仲马哈哈大笑道:“那当然了,我可是文武兼修,历史正剧能写,至于通俗的剧,我就更在行了。”

并不知晓其中内情的海涅还以为他们在谈什么大生意呢,最近钱紧的德意志诗人也表态道:“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参与,您那边收诗剧吗?”

菲欧娜也不好意思明说,她只能委婉的拒绝道:“这种演出形式对我们那种小场馆来说,可能过于新奇了。我们那里排的剧目都挺古老的,客人们也都是老古板,他们不太喜欢太新的东西。”

“是吗?”急于创收的海涅穷追不舍道:“我觉得老古板只是相对的,再古板也不可能比得上教堂里的神父吧?客人们总不至于除了《圣经》以外什么都读不下去吧?”

亚瑟脱下白手套走进房间:“海因里希,我觉得你应该去苏格兰场应聘。单靠一条线索便推理出了真相,你可比我和维多克先生强多了。”

海涅闻言也不谦虚:“我认为这或许与我早年的经历有关,毕竟我在老家杜塞尔多夫的时候,成天都在和普鲁士的秘密警察斗智斗勇。”

“放心吧。”亚瑟拖开凳子坐下,抬手示意大仲马把门关上:“在哥廷根没有什么普鲁士的秘密警察,我们这里最多有点学生组织。”

“学生组织?”海涅愣了半天,忽的惊呼一声道:“你真的下令在哥廷根大学放松对学生社团的管控了?”

“那当然了。”亚瑟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海因里希、亚历山大,你们知道的,我可是自由主义的急先锋。让卡尔斯巴德决议都见鬼去吧,让梅特涅继续生痔疮吧,在哥廷根大学,是我说了算的。”

海涅闻言禁不住有些惭愧,他这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误会了这位朋友。

在此之前,他只是把亚瑟的友谊当成了经济关系,但现在他才发现,他们二者在思想上居然也如此接近。

海涅一想到这儿,忽然揪着外套的衣领在内兜里摸索起了什么。

亚瑟见状忍不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海涅一边掏一边说道:“我想把之前那篇《自由主义在德意志》的稿费给你退了。”

亚瑟闻言只是摆手:“罢了,海因里希,写文章拿稿酬天经地义,咱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你也不用和我客气成这样。”

“瞧瞧!瞧瞧!这就是你和弗朗茨·李斯特的不同之处!”

海涅惊呼道:“李斯特狗屁才华都没有,然而他却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我的赞美文章,还觉得那是他应得的。而你,我亲爱的亚瑟,你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自由主义者的高尚,然而却依然不愿接受免费的鲜花和掌声。”

亚瑟喝了口水,他细细品味了一下,旋即开口道:“海因里希……”

“怎么了?”

“刚刚这一句话需要我付费吗?”

“不,不用,这句话暂时还没有登报。我和你一样,处事也是很公平的。”

满身疲惫许久不见笑容的加里波第也被他们俩的一番对话逗乐了,这位意大利水手又恢复了他以往的爽朗笑容:“真有意思,我还不知道原来文艺圈里其实都是这样的。我还以为你们这群文化人说起话来,都应该像是戏剧里的台词一样:早安!美好的世界,美好的人们!”

大仲马关上门走到加里波第身边道:“如果你能接受其他人把你当作傻子的话,朱塞佩,你大可以像是刚才那样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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