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直言局面(1 / 2)
张太后的脸色很难看,但只能请他平身坐下慢慢说。
一旁的张永和魏彬此时才差不多看完谢笺,同样只觉得今天过于刺激。
殿下真是……好手段啊!
这是殿下自己的主意,还是他身边招来的那位袁长史的手笔?
现在,他们也不免想听蒋冕直言说说如今的局面了。
蒋冕斟酌一下之后开口了:“立嫡立长又或立贤立德,自古就一直有争议。求稳,则立嫡立长;求治,则立贤立德。只是古往今来,贤德很难言说,又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天家惨事,所以为万世计,终究还是立嫡立长为主。”
“然而如今,殿下是两头都占着。先帝无子,此种情势下选择殿下,本就因为伦序而言立他更稳。现在若不继嗣,稍许不稳之处,以殿下所显露的聪明、手腕,又能弥补。”
张永头皮发麻,不禁看向了太后。
这确实是手腕,连首辅的情绪都给刺激崩溃了。
蒋冕神情复杂:“殿下今日谢笺中所言,当得上一句聪颖过人。殿下有过人之姿,以十五岁之年纪,虽未献一条明明白白可行之方略,但已堪称神童。其义不容辞心怀坦荡,也是君子之风。”
“遗诏会让人如此释读,臣等与太后确有难辩之处。殿下先接遗诏虽显心机,但若在安陆便争起来,湖广百官都在场,事情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秘而未宣,于殿下固然有利,于太后也是敬重,于臣等更是体面。”
“殿下不愿弃血亲而奉大宗,于孝道无缺;殿下愿以己血脉继为大行皇帝之后,于忠字无缺;殿下心怀祖宗江山社稷,为大明子孙万代有奋身之志,既仁且勇;殿下未至,臣等已有退意,岂非有谋?”
“若因太后与臣等坚持须继嗣再继统,殿下果真辞位安于王府书海泛舟,那便又是言而有信。如此一来,天下悠悠之口,却不免臧否太后与臣等之用心。太后不愿孝庙绝嗣固然情有可原,臣等畏惧传承无序固然是老成之举,但舍此有仁有义、既忠且孝、礼智兼备、言而有信之君,终归是下下之策、更兼有自私自利之讥。”
听到这里,太后的心凉透了,似乎已经完全没了退路。
“殿下奉的是太后与臣等所拟之遗诏,大义名分已在手。太后与臣等可再改遗诏,但若要忠于大行皇帝,则只能择幼子继嗣为大行皇帝之后。此中弊处,先帝大行之夜已经言明。”
“介夫十二岁中举、十九岁中进士,年少成名。以介夫如今之能,得见谢笺之前也只有个殿下受人蒙蔽、想率百官劝服殿下的主意,不也是因为木已成舟吗?如今既见谢笺,便知殿下心志甚坚,恐怕劝不动了。”
“太后,遗诏既已颁行,殿下虽尚未登基,在天下人心目中却已是君父。此刻固可再行废立,但那无异于谋逆。恕臣直言,继嗣再继统之事,劝不劝,在于臣等;听不听,决于天子;服不服,祸起萧墙后能不能平,又在于文武百官与民心向背。”
“只要殿下一意孤行,那么百年后,无非是史书上谁为昏君、谁为乱臣的定论而已。现在殿下用这封谢笺告诉了臣等,如果他不听劝,百官臣民,大概还是会服气的。纵有祸患,以殿下之英武,大概也是能平定的。唐太宗有玄武之变,我大明太宗有靖难之举,然则如今谁人会说这二位不是明君?”
这下子,张太后、张永、魏彬他们是真的呆了。
唐太宗、明太宗的话都说出来了,够直白的。
“……毛阁老,你也觉得是这样吗?”张太后语气都变得慌了起来。
毛纪行了行礼:“九五至尊,权柄何其重?昏君行之,则天下大乱。明君执之,则天下大治。自古以来,为正君道,必先立储择名师教之。继位后,又设百官辅之、言臣谏之。正君道之举,往往也以君臣相争为表象,有君臣争权之嫌。”
“殿下生于安陆,长于安陆,未得名师而教。殿下固有偏激之语,臣等之忠言固然逆耳,也必相继谏之。殿下今日之言,志向虽高,亦不免刚愎自用、小觑国事之艰!继嗣再继统是稳重之选,富国强兵更不是一句不可因循守旧便能一蹴而就。明日行殿前,臣必向殿下秉公直言!”
张太后气急败坏:“未得名师未得名师,你们现在眼里就只有他登基后如何秉政了吗?继位名分怎么办?”
蒋冕和毛纪只能跪在那里不说话。
张太后心如死灰:现在内阁大臣竟没有一个阻止他以继统不继嗣的态度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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