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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病本难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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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放在被褥边的纤细的手猛地一颤,随后紧紧攥住了被缘。

视线从绿植缓缓移到老人处,直至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

她险些气笑了,“您觉得,我该满意了吗?”

豢养情人,家暴妻子,甚至侵害自己的女儿。

这样的人渣,她应该后悔没有用烟灰缸彻底砸死。

宋老平静注视着少女暗含怒意的眸子,搭在腿上的右手抚摸着材质极好的玉扳指。

被顶撞的他,沉默不语,看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在嘲讽。

终于,老人淡淡吐出了一口气。

“怎么不喊爷爷。”

宋倾欢在他的注视下又一次转过了脑袋,拒绝意味满满。

“敢对自己的父亲下狠手,却不敢喊我爷爷,楠楠,你的心还是不够坚定啊。”

老宋对儿子的瘫痪,除了一开始的震惊和悲伤,到现在,更多的是缺了集团负责人的不满和遗憾,还有一种面对命运使然的平静。

宋廷禾是他的小儿子,他本来还有个长子。

长子宋廷烨,性情温厚,善良不知变通,常被他骂作老实人。

而小儿子宋廷禾,不管是样貌还是脾性,都继承了他的虚伪,阴狠,狡诈,唯利是图。

老宋常对长子说,要多学学弟弟的果断,这样方才能干成大事。是的,老宋最喜爱的,其实就是长子。

就像中年的嬴政久施霸道之政,需要扶苏这样一个宽厚仁慈之辈来给灰色的国度以春的甘露。

而在他们这样支家拥簇的豪门里,人心叵测,权势利欲熏陶下,尽管宋廷烨最受老宋爱护,可他还是死于了多年前的一场意外。

自此老宋再也无心集团,任次子廷禾上位,掌权宋家。

不过再怎么无心,他做的那些破事,也尽数被老宋看在眼里。

老宋人到晚年,最疼爱的长子已经没有了,就剩这一个小儿子了,所以不管他怎么折腾,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老宋也不想管太多。

只是他没想到,这混蛋犊子,竟然连他的亲生女儿都下的去手,如今的瘫痪,倒真是还了报应啊……

……

再一次听到“楠楠”这两个字,宋倾欢愣了愣神,胸腔涨涨的憋起一股子酸涩,眼眶湿了一圈。

14岁进了宋家后,宋楠就成了她鲜为人知的小名,除了母亲偶尔这样叫她,如此唤她最多的,便是她的阿侑了。

“楠楠……楠楠姐姐……这个字怎么念啊~”

“想,阿侑,这个字念想哦~第三声。”

“想…?”

“想念的想……”

阿侑,我好想你……

纤白的手攥着被褥微微颤抖,少女忍了许久,才憋住眼里的湿意没有溢出。

“病好了之后,在医院照顾你父亲三天,然后回宋家大院,好好学习。距离高考,应该还剩一个月半吧。”

说完老宋轻轻一笑,抬了抬手。

保镖会意,带着轮椅后转,即将出玄关的一刻,少女清冷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让我照顾他?您应该知道,我恨不得他死。”

保镖停住了轮椅,老人背对着她缓缓说道:“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要么忍,要么破开了挑,现在的你,还没有选择的资本。”

“什么意思……”

老人没有再答话,径直让保镖推着走出了房门。

病房门重新关上的那一刻,天真和阳光就此与少女隔绝……残忍的命运在她十八岁青春正好的年龄里落下了黑暗的闸门。

为什么,要这样逼她呢……

贵妃榻上,明媚艳丽的女人紧闭双眼,黛眉微颦,眼角的肌肉轻轻抖动,缓缓落下了几滴晶莹的玉珠。

还是困在过去,还是走不出来吗……

究竟少了什么……

尹娴一边演奏着古琴,一边凝视着眼前榻上的女人,心下几番思索,几番疑惑。

琴声由缓到急,由急到缓,梦境随着琴音的波动,波澜起伏。

“老爷,您或许,不该让少小姐去照顾少爷的。”

“没用的东西!她怎么会患上ptsd的?”

ptsd,全称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和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

战场退伍归来的士兵比较大的几率会患上这样的精神疾病。

一遇到风吹草动就立马进入战斗状态,潜意识的将生活里的人当成了战场上的敌人,从而因此伤害到他人或者自己。

老宋曾担任过东部战区参谋长,自然熟悉这个东西。只是他没想到自家的孙女竟然也会患上。

医生苦笑:“宋老先生,小姑娘可不像您手里的兵能这么抗压。她年纪小,看见最在意的母亲被人暴力侵犯,自己又差点……您这样让她去照顾她父亲,太着急了……”

在医院的那几天,天气和人的心情一样并不算美好。

阴沉沉的,湿气很重。

入夜之后,淅淅沥沥的小雨转成了暴雨,天幕黑压压的一片。

雨点狂暴的从云层中甩下,如堕地狱,最终被浓黑如墨汁的背景吸纳。

只有天边时不时劈过一道闪电,或者炸起一道响雷,那片黑暗才会被这短暂的一瞬间划破点亮,然后又重新归于暗沉沉的深渊。

病房里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就像外头的雷鸣声,沉闷的让人不安。

护士疑着心打开房门,却看见病房里的东西被扔的乱七八糟。

书、绿植、枕头凌乱的搁置在宋廷禾身上,连带着摇摇欲坠的氧气罩……墙壁边的少女抱着自己纤薄瘦弱的身体,埋头蹲靠在离病床很远的地方,颤颤发抖。

护士意识到,这个发展不太妙了。她很快联系了医生……

“罢了,带她回大院。把廷禾,转回他自己别墅。”

“是,老爷。”

……

那几天后,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宋倾欢,叛逆了想让她考金融系的老爷子的意志,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卓越天赋考上了燕京大学法学院。

毕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大义灭亲,将自己的植物人父亲,送进了法律的准绳之下。

此举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哪怕宋家再势大,也压不住这由内而外烧起来的熊熊烈火。

宋倾欢这个名字,也如传奇一般,任性的绽放在了京圈每个权贵子弟的脑海里。

尹娴作为心理咨询师,遇到她,认识她,还是在四年前去燕京进修的时候。

她羡慕着她的肆意洒脱,却也怜悯着她的冷漠封闭。

没有彻底治愈的ptsd多年过去,竟慢慢演变成了双相情感障碍,她尝试了很多年,哪怕甚至为了她迷失了自己,也找不到那把钥匙,究竟在哪里……

寻不到根本,便只能通过治标的手段缓和她的症状。

这个女人将自己的心,藏得太深了……

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打开自己呢……

尹娴轻轻叹了一口气,任由纤长漂亮的手指在古朴的琴弦上摩挲、勾弹,如云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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