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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天之腹脐 中央之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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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气寒、木叶尽脱,溪谷多风、霜露沾衣。

溪谷旁的官道上,齐敬之跨坐在斑奴背上,闭目凝神、眉峰微蹙,面庞上时不时泛起一阵潮红。

他的呼吸深邃而幽微,周身气机随之涨落不定,隐隐带着某种奇特而玄妙的韵律,竟能引动一旁溪谷中的森寒水气聚集,在他的眉毛和发丝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一匹通体乌黑、无半点杂色的神骏骊驹落后斑奴半个马身,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只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知它绝没有胆子跟黑白虎纹异兽并驾齐驱。

骊山广野骑在骊驹背上,使劲儿支棱着耳朵,仔细聆听那拨弄风雨的天地妙音,摇头晃脑、若有所悟。

两人皆静默无言,斑奴的虎爪亦是落地无声,只余嗒嗒的马蹄声回响在官道和溪谷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齐敬之散发出的玄妙道音渐渐杳不可闻,周身涌动的气机亦随之平复。

骊山广野倏地回神,又静静回味了片刻,这才猛地一拍大腿,羞恼说道:“世兄忒瞧不起人,我姬姓骊山氏虽是戎部武夫,族中却有着姜姓彤鱼氏天文历法之学的部分传承,又怎么可能不识音律?”

话音落下,只见一旁的齐敬之缓缓睁开双眼,随即一口浊气吐出,其中满是灼热炽烈之意。

他眉毛和发丝上的白霜登时消融,重新化作氤氲水气,融入从溪谷中刮来的萧瑟寒风。

酒肆门前有一座茅草搭建的凉亭,亭外溪水潺潺、遍植芭蕉,在深秋时节兀自满目青翠,亭中放置有木桌藤椅,颇见几分野趣。

骊山广野不甚在意地抱怨了一句,继而正色沉声地吩咐道:“今后要唤我骊山老爷!”

听见这话,骊山广野歪着脑袋,仔细看了看齐敬之的脸色,眼见得并无大碍,这才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毫不客气地开口回击:“世兄又输给那只毕方鸟了?”

齐敬之扭头看去,就见从溪水中站起两个肤黑如炭的小儿,朝着自己两人躬身行礼。

姜族圣贤和齐国先王们特地散播这种说辞,应是为了激励先民们勠力奋勇、大启山林,而齐国能有如今之盛,无疑有着天齐渊的一份功劳。

茅亭顶端斜插着一面半新不旧的酒招旗,旗面上除了一个硕大的酒字,另有八个小字:“稷下名酒、蒲氏古方。”

两人这些日子以来都在赶路,无聊之下没少以斗嘴为乐,而且都能开得起玩笑,彼此间的交情也就在不知不觉间深厚了不少。

两个黑小儿异口同声:“您老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我家主人今日不在店中,只能由咱兄弟两个服侍老爷们吃喝了!”

尤记得孟氏私塾之中,孟夫子在说文解字时,曾颇为自豪地向一众蒙童道:“齐者,中也,为物之中央也。齐国,中央之国也。”

“二者,在我大齐中州之中、国都之南,有一眼吸纳百川、深不可测的神泉,诸圣与先王名之曰:天齐渊。”

“嘿嘿,世兄辛辛苦苦筑起灵台,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贼厮鸟鸠占鹊巢,还每每被其打得灰头土脸,以至于有家难回,真真是一大奇闻!”

齐敬之此时回想起来,孟夫子的这番解释怕只是一厢情愿。

“天齐渊啊……”

“见过骊老爷!”

真要找人解惑,玄都观主和琅琊君无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一个黑小儿恭敬道:“小的蒲善!”

话音才落,亭外山溪中便传来哗哗两声水响。

那只贼厮鸟带着仙羽正法的气息,与玄都一脉出身的白云乡、委羽山有莫大关联,长刀煎人寿、若木刀灵以及烹乌炼兔的《青羽秘卷》也多半起了不小的作用,琅琊君的那声喝问更是脱不了干系。

另外一个立刻接口:“小的蒲喜!”

骊山广野说得兴起,忽而拨转马头,一马当先地拐进了一条不甚起眼的岔道:“世兄快随我来,小弟知晓哪里有最上等的三蕉叶!”

大湖左近有众多宽窄不一的道路交织纵横,两人来时路上难得一见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道旁树荫之中又有许多旗杆耸立,上头挂着的大多为三尺酒招,大大小小的“酒”字在秋风中舞动,人道红尘之气扑面而来。

骊山广野说罢便翻身下马,将骊驹拴在茅亭柱子上,随即快步走进亭中,随手扯过一张藤椅,将圆滚滚的身躯瘫在里头,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随着他修行日进、眼界大开,可是丝毫不敢小觑那些或雄奇瑰丽、或怪诞无稽的神话传说、上古秘闻了。

“正所谓,雅业久从愁里废,好忽自雾中看。放怀尽饮三蕉叶,酒醒床头香梦残。”

在那些或是被口口相传、或是留存于青史典籍的只言片语之中,没准儿就暗含着上古大能们的修行之道。

他顿觉精神一振,当即挺直腰板、纵目远眺,但见烟波浩渺、水光粼粼,舟楫往来、水族浮沉,只觉水中灵韵之盛实在是平生仅见。

齐敬之一路行来,见多了沿途的清溪幽谷,此时顺着骊山广野所指的方向望去,虽然并不曾瞧见什么别样之景,心弦却倏然绷紧,竟是罕见地生出悸动,甚至有些难以抑制。

“一者,我大齐疆域广大,一度曾经东临东海、南临南海、北临北海,虽不曾发现西海之所在,但大齐之土显然位居四海之中。故曰,四海之齐,谓中央之国。”

齐敬之哪怕不回头,也能想见骊山广野这厮的丑恶嘴脸,当即不再压抑心头残留的火气,重重冷哼一声:“我乐意!”

少年定了定神,旋即哑然失笑:“当初我不过是在歇马栈随口打趣了一句,如今咱们眼瞅着都要到国都了,你竟然还记着仇呢?这也忒小心眼了吧?”

齐敬之将骊山广野这番话听在耳中,心里一阵恍惚,继而悚然一惊。

“他家的三蕉叶老酒乃是店主人依据秘传古方所制,窖香馥郁、酱香悠长,浓酱协调、尾净醇甘,实在是难得的佳品。”

除去肤色有些奇特,它们眉眼清秀、衣着得体,干干爽爽不见半分水迹。

再往远处瞧,大湖周遭有许多山林溪谷环绕,楼台宫观掩映其中,殿檐飞角隐约可见,又有晨钟暮鼓、烟气缭绕,各有各的华美庄严之处,仓促间却是分辨不出哪一座是敕造天帝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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