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一朝英雄拔剑起,又是苍生十年劫（1 / 2）

寿跋脾气再好，却也忍不住哼了一声，打断了少年与般般的眼神交流。

“齐校尉，你不妨猜猜看，为何偏偏是左药师能够同时得到国主、福崖寺和大司马的点头？”

这话就有几分考校的意思在其中了，齐敬之收回目光、眉头微皱：“我听说此人是宗室之后，却又尊奉佛门，想来是个各方都能接受的人选？”

“这只是其一……”

寿跋缓步走到齐敬之身侧，望着下方渐渐远去的委蛇旗，语气变得有些飘渺：“委蛇的神形乃是两颗人首、一具蛇身。”

“两首者，心思异也。要驾驭这面委蛇旗，心地澄澈、念头专注者是不成的，单是这一条就将许多道心精纯、自幼苦修的年轻俊彦排除在外了，反而左氏如今的传家之道正好合适。”

“至于蛇身……齐校尉对佛门供奉的深沙大将知道多少？”

齐敬之立刻摇头：“只今日才听说这个名号。”

寿跋又是一笑：“深沙大将是佛门毗沙门天王座下神将，其形相，头为火炎、口为血河，以髑髅为颈璎珞，左手执青蛇，双足踏莲。”

齐敬之心头一动，想起自家师尊曾经提到过毗沙门天王。

闻听此言，齐敬之眸光一闪：“我这里……或者说在大司马心目中，其实已经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了！”

寿跋呵呵一笑：“此事虽还没有最终定下，但其实朝中诸公已有共识，料想这几日国主就会有旨意降下。你这个六品校尉可是咱们钩陈院的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你不去谁去？”

齐敬之懒得搭理他们，再次开口道：“方才本校尉好说歹说，从寿长史处讨要了一千副犀甲，都是彭泽水府新制的上等货色，刀剑难伤、妖邪不侵。尔等这就随我前往武库，每人都可领取一副！”

不只是他，在场军汉无不神情凛然，再无人敢嬉皮笑脸。

只是要说他有多在意这些军汉，倒也不见得。

“至于佛门的态度，反倒没有那么重要，毕竟天底下心念两分、善于驭蛇的传承虽然不多，但绝不是只有佛门的深沙大将。即便半路换了人，只要国主不反对，谅福崖寺的和尚们也不敢多言。”

两人默默无言地站立半晌，眼见台下的军汉们已经散了大半，但仍有不少人逗留不去，想来是有意投靠齐敬之这个新鲜出炉的校尉。

“刀剑难伤？妖邪不侵？”

“在有更好的人选之前，即便大司马和本官再如何不喜，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齐敬之居高临下，脸上的讥诮之意更浓：“你这厮倒是奸猾！我记得你的模样，刚才就是你带头退出，如今又是头一个回来……将来选锋队出阵时，你排头一个！”

齐敬之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有多少人便是多少人！李神弦，本校尉命你暂代营尉之职，立刻将队伍收拢起来，这么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

他也顾不得屁股疼了，当即连吼带骂、拳打脚踢，将在场的一盘散沙排成了歪歪斜斜的队列。

这头李氏猛虎脸上横肉隆起、浑身散发肃杀之意，再无半分先前的懒散随意。

“哼！一个个的整日发牢骚，说什么世家无好汉、英雄皆草莽，这会儿却挑剔起大人的出身来，真是不当人子！我瞧他们是各怀鬼胎，身后没准儿就站着哪家门阀世族！”

只因他们忽然发现，这位名叫齐敬之的少年校尉除了修为惊人，于军伍之事上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反而无论言语做派都像是个熟手，而且明显心眼极小、睚眦必报，更深谙“慈不掌兵”这四个字的真意。

说罢，祂猛地一挥袍袖，转身向寿宫大殿走去，走得衣袂生风、摇头晃耳，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只要那水府犀甲当真如大人所说的那般好，大人又真能说话算数，小人的这条贱命就卖给校尉了！”

齐敬之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一直在仔细感应这些军汉的变化，同时与枕中梦里的那些带兵记忆相互印证。

“怪不得他和绣岭虎骑都以蛇矛为兵刃，原来是在模仿深沙大将神形，以更好地驾驭委蛇旗？”

对于送上门来的好处，齐敬之自然不会推辞，抱拳致谢后好奇问道：“不知这犀甲有何珍贵之处，能得军汉们的欢心？”

齐敬之提到的这个人选自然是哥舒大石。

直到此刻，齐敬之才

只听这厮得意洋洋地道：“小人童蛟海，从前也没少充当敢死士，可咱命硬，每次都活下来了！”

“驺吾幡、委蛇旗，犀甲巴兵引弓弩，蛇矛虎骑驰锋芒。岂知千载几百战，多少英骨埋他乡……时也！命也！”

这些人先前走得快、此时跪得更快，脸上全无半点儿羞惭之色，只因他们跪的其实并不是齐敬之，而是足以传家的宝甲！

跪拜自家宝贝有什么可羞惭的？旁人想跪还没这机会呢！

此时等候在台下的军汉不过数百，远不足一千之数。

李神弦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闷声道：“愿意投靠校尉大人的军中弟兄都在这里了，仓促间不及细数，约莫能有小五百人。”

“此人恰恰是正魔同体、心念两分，虽不知是否善于驭蛇，但肯定擅长驾驭魔头和兵刃，要降服委蛇旗，应是不在话下！”

此言一出，四百余人的队列登时气息浮动、人人脸上露出热切之色，只是方才见识了齐敬之的性情，知晓自家校尉重视军纪，眼里不揉沙子，一时间倒是无人敢妄言妄动。

故而齐敬之只说有人选，却没有提到姓名，而寿跋竟也没有开口询问。

“如今便给你们两条路……其一，老老实实遵从军令，都是老行伍了，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教！往后去战场上逞威风，自有好汉子的出头之日！”

“这样吧，待会儿你去武库支取一千副犀甲，也好尽快收拢军心。”

寿跋呵呵一笑：“正所谓，安得彭泽水犀手，三千强弩射潮低。”

于是，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深沙大将……头为火炎……左手执青蛇……”

“怪不得刚才左药师面对李神弦的惊世一箭，须发和眉毛都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