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来旨（1 / 2）

朱振在帐中从后半夜一直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正午。

就在他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去打探一番的时候，士兵终于进屋，带来了他想要听到的消息。

“梁军突围的三百小队已经被尽数格杀，按照将军的指示，一个不留。”

“哈哈哈哈！”

闻听此言朱振朗声大笑，如此引得他身上箭伤都作痛起来，但他只觉得痛快。

他的笑声引来屋内的穆君买，着实疑惑。

“将军何故发笑？”

“我笑燕昀霁无谋，监军少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我们截杀了。”

朱振抚掌大笑，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对士兵说，“把林三娘叫来！”

林三娘被带进军营的时候身上还有些滴水，她看上去更落魄了，手更是被冻得通红，一看就是洗衣过多操劳的模样。

“林三娘，现在梁军监军带队的兵马也都被我尽数杀了，你觉得梁军还有希望吗？”

他很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林三娘脸上看到一些惊慌或者是懊恼，实际上林三娘毫无反应。

虽然在看着他，但瞳孔完全没映出他的身影。

“你被骗了。”林三娘冷冷地说。

这话对于正在兴头上的朱振来说无疑是兜头浇了一桶冷水，他面色顿时阴冷下来，不耐烦地挥手。

一旁的士兵便立刻上前，直接将林三娘拖了下去。

这种明显公报私仇的样子落在穆君买眼中让他微微皱眉，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而是将一封信放在朱振面前。

“我们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说。

“谣言已经散播开来，但奇怪的是……梁国京城还没有完全乱起来。”

【梁国·京城】

靖嘉关被围已经一月有余，至今为止人们几乎没有接到任何从靖嘉关里传出的消息。

反倒是不停地听说严谢大军捷报频传，全国上下人心动荡，一时间到处都隐隐躁动起来。

按照其他几国的构想，大概不出一个月梁国就该内乱起来，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京城上下弥漫着越发紧张肃穆的情绪。

就连寻常百姓也被这种氛围波及，白日大街上都空空如也，数月前春节还繁华的盛京街头此刻仿佛空城。

五月开始，即将政变几乎是所有人的心照不宣的共识。

“啪！”

天气倒是一点不符人心，最近几日都晴空万里。

随手抬起玉质骨扇遮掩顶端阳光，温润隽秀的男人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都快已经下旬了，宫里的那两位还真是沉得住气呢。”

不论何时都总是只着单衣的亓官捏着棋子摩挲，嗓音懒散。

“无非在等待一个适合的时机罢了。毕竟不管怎么说，现在陛下都在御驾亲征，于公于私这个时候发动政变都讨不到好。”

自那日王闲鹤的一席话后，几乎整个朝堂都知道李弘景早已经不在宫中，而是前往靖嘉关之事。

说来也奇怪，亓官本以为这种事传出去后不论如何李弘景的名声都该好一点。

但京城的舆论反而更朝着诋毁的方向前进，这种奇妙的现象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时机已经差不多快到了。”对面的男人斜斜靠上窗槛，饶有兴致地说，“阁下觉得谁会先动手？”

“要打赌吗？不知道你这个四海清的庄主，这次能拿出什么下注？”

亓官对此习以为常，外人不知，庄主最喜欢与人打赌，而且据说从未输过。

庄主到底有没有输过，亓官不清楚。

他只知道反正自己在庄主手下从没赢过，也没听说过有人赢过庄主。

“阁下不是对陛下很感兴趣吗？”庄主眯起眼睛，阳光在他的瞳孔中映照出细碎的光，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仿佛沐浴在光芒里。

“如果阁下赢了，我可以将陛下生平的一切都告诉阁下。”

很是随意地说完后，他又接上一句。

“不过陛下的事情很容易就到手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如果阁下输了，在下也不要什么重要的，只要告诉在下杜若曾经留下的那种蛊还有没有就行。”

亓官对于百草谷那个天才少主杜若了解确实很多，更何况只是告诉“有”或者“没有”，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

“成交。”他说，“我觉得王印会先动手。”

“不要那么武断嘛。”庄主悠闲地摇了摇扇子。

“在下倒是觉得，这两人会同时发难，互相指责对方才是先动手的那个呢。”

在一场赌局在四海清设下的时候，穆君买早已经编好的谣言，也在京城悄然扩散。

流言传播的速度是惊人的，夜幕降临之际，京城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得知“燕昀霁身死，监军连同数百精兵被围剿，靖嘉关已经成为死城”的事情。

京城百姓几乎是刚开始恐慌，天际刚破晓之际，比他们情绪更热烈的火把已经点燃，瞬间包围了整个皇城。

“右相！”

因为流言而聚集在皇宫中的文武百官见到这种场景皆是一惊，在看到崔来明走进来的那刻燕老将军怒发冲冠，忍不住地质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回老将军。”纵使此刻，崔来明依旧是恭恭敬敬的模样。

他慢条斯理地行礼，语气诚恳，“臣不过是来阻截想要造反的左相罢了。”

燕老将军一愣，他扭头就看到另一边王印也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了朝堂上。

两边大军压境，一时间文武百官纷纷避难，全都挤到了中间。

“一派胡言。”王印语气森冷，“若非本相见到你昨夜就开始厉兵秣马，倒要真信了你的鬼话。”

“如果左相没有造反之心，又是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崔来明看向王印身后的大军，嗓音拉长，“集结出如此大批人马？”

此情此景，在场这些官场人精怎能不清楚。

无非就是两方都想打着围剿造反的名义硬碰硬，最后胜者为王罢了。

如今李弘景不在宫中，靖嘉关又被困了这么久，很多人都觉得李弘景说不定早就死了。

此刻干脆默不作声，就等着分出胜负，便箪食壶浆喜迎王师。

眼看朝堂上情形一触即发，在即将兵戎相见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人未至，声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