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一打败仗,全是漏洞(1 / 2)
司马懿被曹操这样盯着问,内心也没来由一阵慌乱,竟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说,才刚三十岁的司马懿,在面对已经五十四岁的曹操时,还是太嫩了些。
他每一次立功心切、急于表现的操作,都还很容易被曹操看穿。
不过,富贵险中求,司马懿很清楚,眼下的自己,在军略上,还没有郭嘉、荀攸、贾诩的实力。在内政和人事上,也远不如荀彧。
但相比之下,经过在曹操身边这三四年的观察,司马懿也发现了自己、相比于荀彧的一个优势。
那就是荀彧还是太要脸,很多事情不好意思去做,也不是完全无条件帮着曹操运作加官进爵。
所以,只要司马懿自己有荀彧六七成的内政和人事觉悟,再配合上司马懿更加无所顾忌,他还是有可能帮丞相做一些荀令君都做不了、或者没想到去做的事情。
这,就是他司马懿的差异化竞争优势。
他必须牢牢抓住,才能快速出头,
赢得比别人更快的升迁、得到丞相更多的信任。
此时此刻,他的话已经出口,就断没有回头的道理,只能是往下坚持到底。
于是他硬着头皮,为曹操详细谋划道:
“于将军之败,虽然损兵折将,但毕竟没有丧失土地,那是一场我军进攻刘备屯粮地的进攻性战役。
如今消息还未传开,后方只有少量丞相的心腹文武知道此事。所以,只要在向朝廷表奏时、略加掩饰,也不是没可能讳败为胜……
大不了就承认、于将军确实有折损兵马,但也确实顺利烧毁了刘备军在当阳县的屯粮,导致刘备军数月不能发起全面攻势。”
司马懿不敢说得再详细,但这也已经够了。
讳败为胜,粉饰朝廷威望,这事儿曹操岂能不理解?
这种事情,原本历史上、在曹操控制的朝廷里,也是屡见不鲜的。
比如平行时空,差不多也是在这两年时间里。赤壁之战后,关羽同样在这片战场上“绝北道”,也就是阻断曹仁固守的江陵和北方襄阳之间的联络、增援补给线。
而按照《三国志后来记载的、引自许都朝廷的史料,这一年的“绝北道”里,关羽可是先后被徐晃、满宠、李通等一大堆曹军将领打得“大败”。
但关羽败着败着,江陵的曹仁就慢慢弹尽援绝,不得不“有序撤退”了。
而徐晃、满宠、李通胜着胜着,不是损兵折将就是病死了。
有了这种春秋笔法,曹操要暂时稳住人心,确实是做得到的。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到底要利用这个时间差、做点什么别的部署呢?如果只是纯粹地拖时间,延缓败绩噩耗扩散的时间,那么这种操作就没有意义了。
曹操也深知这一点,便冷冷追问司马懿:“暂时拖延,确实没有问题,可是拖延了之后呢?又当趁着这个时机,做点什么?”
司马懿见丞相终于问到了关键,也不惜彻底表忠心地设身处地说道:“只要暂时彰显朝廷大军在荆北连胜,丞相自然可以加紧肃清朝中的异己!
此前丞相夺回南阳宛城,又得襄、樊,即将抵定上庸。不费吹灰之力,平灭刘表拓地三郡,如此大功尚未封赏,岂不是显得朝廷……赏罚不明。”
曹操闻言,瞳孔也是倏忽缩放了一下。
司马懿这是在劝他继续找借口给自己加官进爵、提升威望,并且减除敢冒刺头的反对派啊。
要严格说来,趁着刘表病死、平定荆北这事儿,确实是一幢了不得的大功。
此前曹操没急着立刻兑现给自己的升赏,那是因为他觉得一切还未尘埃落定,自己还能再飞速扩大战果,再多捞一点。
如果有更多功勋,更多斩获,自己再升爵,那一切也会更加水到渠成。许都朝廷内部敢于反对的声音,也会更小。
但是,被司马懿提醒后,他才想起,一切似乎有点等不及了。
随着于禁的败北,损失了三万人,自己再想扩大战果,希望已经比较渺茫。
这时候,完全有理由在军功最大化的巅峰,落袋为安,先把能捞的捞了,把可能露头的反对者先干掉。
而且历史上原本的曹操,就是这么干的,他后期那几年,完全没有开拓可言,但他还是能不停找借口升爵、升荣誉待遇。
比如他跟孙权打了那么多次,实际上是始终互有胜负。但曹操赢的时候,他就升爵加待遇,输的时候,就一声不吭当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赢了要升、输了不降”久了,曹操的地位也就越来越尊崇了,也足以高压解决许都的拥汉派。
此时此刻,只要暂时捂住于禁的败绩,显然也是一個绝好的“赢了要升,输了不降”时间节点。
一旦后续开始实质性丢地盘,这一切行为可就没有说服力了。
曹操彻底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才平静地追问司马懿:“依仲达之见,孤平定荆北,夺回南阳、襄阳,朝廷该当如何公议?”
司马懿吓得连忙揖拜:“属下一介相府曹掾,岂敢与闻朝廷大事!以丞相功德,便是公爵之位也当得,具体自然要看朝廷公议!”
司马懿这番话,若是在公开场合,他是绝对不敢说的。
但这种私下里的场合,也没有外人,稍稍点到即止一下,倒也不担心被曹操“借你身上一物、以平众议”。
司马懿这才稍稍露了点口风,把自己的浅见委婉描绘了一下。
曹操只是冷笑,心中暗忖:“靠着刘表之死、前线相持,先封个公爵么……也罢,似乎也只有趁这个时机了。
再拖下去,还能不能从刘备手上拿回多少好处,实未可知,还是先落袋为安。”
曹操很清楚,自己太需要这份“赢了要升,输了不退”的操作了。
当然,这样做,副作用肯定很大。
但副作用,主要是外部虚名方面的。刘备从此更能攻击他“欲废汉自立”、“托名汉相、其实汉贼”了。
不过,这一切其实已经不太重要。因为这一世的天下,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天下已经只剩曹、刘两家了。
天下群雄已灭,也就不存在连横合纵、拉拢分化的问题。
外部声望这种东西,在有很多势力并存的世界里,是有较大作用的。你的名声好,你才能团结到更多的势力站在你这边。
但是,当天下只剩两家势力,非我即敌的时候,这些东西效果就下降了。
无论曹操名声好不好,刘备的人都会反对他、跟他一直打下去。
而曹操自己的地盘,更重要的是严酷、有效的统治,而不是名声。
比如,只要历史上曹魏后来的“错役法”等制度实施完善,把军队将士的家属,作为人质扣着。
前线将士就算心里再不服曹家,也不敢在战局不利时,轻易投降敌人的。
乱世用重典见效快嘛,要什么仁义道德,直接法家之治高效整合,见效多么的短平快?
这种情况下,曹操更在乎“威”,而不是“名”。
而强行借机封公爵,引诱反对者冒头并诛杀,正是一种“以名换威”的高效举措。
既然名已经恶了,那就恶到底,一条道走到黑,拿名换其他更高效的东西!
或许,这也是天下从“三国”演化为“两强对峙”格局后,对曹操心态最大的影响吧。
刘备在追求“每与操相反”,极致追求正统性和名德。
而曹操也在不由自主追求“每与备相反”,反正求名求不过刘备了,索性求点实际的。
“此事,确实要加快筹谋了。仲达,你就回一趟许都,代表孤向文若暗示此事,督促他尽快办妥——定要在刘备和孤相持于荆襄的这段时间内,办妥!”
司马懿闻言,内心也是颇感狂喜。
眼下正面战场,丞相面对强敌,也难以再取得决定性的大功。自己留在前方,出谋划策立功的机会也会少很多。
但如果能暂时回许都,先处理那些劝进的事情,那可就容易出彩得多了。
不过,司马懿还是很了解朝中几大重臣的,他在看人方面,揣摩得很细。他也知道,这事儿荀彧未必肯配合。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向曹操请示:“属下位卑权轻,若是荀令君不愿推行,不知……”
曹操眉头一皱,果然对司马懿生出了嫌弃之心。
他压根儿没想过,荀彧还会在这种事情上反对他。
“文若与孤知交近二十载,岂会不如孤意!休要胡思乱想!”曹操下意识就先骂了司马懿一句,但仔细想想,又有点多疑心虚,最后还是低声补充,
“若真有变故,此事便交给侍中郗虑来主持!绕过尚书令!陛下升赏赐爵,何时非要尚书令点头了,有侍中也是一样的!”
曹操也知道,如果真有那一天,绕过尚书令法理上确实不太好看。
但这种乱世,哪有事事处处那么讲“程序正义”的,事急从权是必须的。
司马懿得了曹操首肯,自然是暗暗得意,这次,终于有机会进一步表现自己了。
……
话分两头。
且说曹操派出司马懿、从宛城暂时回一趟颍川许都,去大后方遮掩“于禁兵败”的坏消息,
顺便大肆鼓吹之前夺取南阳、襄阳、上庸的功绩,帮着曹操运作封魏公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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