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进入相同的河流(1 / 2)
对于一个记忆错乱的人而言,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在他人的眼中,你是他们的老朋友,而对你自己而言,他们则是一群有些过于热情的陌生人。
真是令人感到痛苦……
其实也没那么陌生,丘奇记得这些人的名字,也记得与他们的种种经历,可记忆错乱后难免有些疏离感,充斥在彼此之间。
“与他人之间,你会感到一种距离感,但不要担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在日记的某一页里,过去的自己写了这样的一句话,留给未来的自己。
丘奇试着照这句话去做,可设想与现实,终究有着不少的差距……可能这和差距无关,而是自己的朋友们,似乎有些问题。
就比如现在。
“瓦伦丁告诉我谁该离开~他最珍视的那些情感记忆~”
收音机内放着歌,日记与记忆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帕尔默·克莱克斯,他正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跟着收音机里的旋律嚎个没完。
当车停在红灯前时,他还会一脸兴奋地转过头,看着自己。
“瓦伦丁!瓦伦丁!”
破碎的记忆里描述了帕尔默是一个怎样的家伙,日记又将帕尔默变得清晰了起来,直到丘奇亲眼看到帕尔默,种种信息完全拼凑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图画。
丘奇觉得自己正在适应、过渡,就像版本的更迭一样,他在努力变回朋友们熟悉的那个模样。
“丘奇你也是个幸运儿啊!”
帕尔默踩下油门,在绿灯亮起的前一秒,抢跑而出。
“医生们说,你这家伙多半醒不过来了,而且醒过来也可能会变成一个痴呆,现在看看,你这家伙不挺健康的吗?”
“这样吗?”丘奇略显困扰,他出院时,医生根本没和他说些什么,“但我觉得,我确实少了许多记忆。”
“比如?”帕尔默又问道,“我知道你有本日记,你有和日记里的记录对一账吗?这说不定能找到你忘了什么。”
日记对于丘奇而言极为重要。
“我试过了,”丘奇说,“许多不重要的记忆被消耗掉,影响不大。”
随着和帕尔默搭上话,一些奇异的感觉从心底涌现,陌生感逐渐消退掉了,丘奇有些茫然,也有些欣喜,这令他感到了一阵满足。
“那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副驾驶上的伯洛戈说道,他透过后视镜和丘奇对上了眼神。
伯洛戈·拉撒路,和帕尔默这个跳脱多变的家伙不同,他依旧如自己记忆与日记里描述的那样,冷漠又可靠。
“有一部分……”
丘奇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们也知道,人不会记得自己忘记了些什么,更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些什么……这都是说不明白的事。”
“我能理解。”
帕尔默开口道,聊起了自己的过去,“我儿时在风源高地,除了沃西琳以外,其实也有挺多好朋友的,但因为种种原因,长大以后,大家就都没有了联系。
我上次回风源高地时,见到了其中的几位,说实话,那种感觉可太微妙了。”
帕尔默语气意外的欢乐,“我记得我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欢愉填满了每一分每一秒,就连空气都像蜜酒一样,按照正常发展来讲,我们应该会是一辈子的朋友,形影不离的那种。
但人类的情感联系或许真的那般脆弱,时间与空间的跨越阻断了一切,见到他们时,我依旧记得那美好的时光,甚至会心神向往,可见到他们,我却提不起半分的兴奋,就好像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你怀念的只是时光,而不是那些人。”伯洛戈说。
“不……不是这样的,伯洛戈,我只是觉得,人类的情感联系其实也蛮脆弱的,我只是单纯觉得时间与空间消磨掉了我那些情感,所以我看到他们时,内心没有丝毫的触动。”
帕尔默接着说道,“我以为丘奇也会这样,但看起来他没我那么糟。”
“那你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伯洛戈说,“从你的言语听不出半分的悲伤。”
“当然没有悲伤了,我都说了,情感被消磨掉了,就像面对陌生人一样,这样我还能有什么悲伤呢……也可能有点,是对于情感消磨的悲观,但都这样了,无所谓喽。”
“我猜,也可能因为,我当时只是孩子,孩子的心智,也就那回事,”帕尔默又说道,“再说了,我悲伤个什么劲,我可是有未婚妻唉,已经算半个人生赢家了啊。”
帕尔默说着对两人挤眉弄眼,一副嚣张的样子。
伯洛戈懒得理他,丘奇则根本没在意,只想着自己内心那点东西。
丘奇是一个无聊的人,闲暇的时间里,他阅读过许多的书籍,其中绝大部分与人类的心理有关,还有一部分的哲学。
作为一名狭间行者,拥有破碎人生的可悲者,丘奇这样的人,难免需要一些哲学的思想来庇护自己。
丘奇知道,帕尔默情感逐渐陌生的原因可能是时间和空间的隔阂,使得原本紧密的情感联系逐渐疏远。虽然帕尔默和他们共同拥有过美好的时光,但时间和空间的跨越导致他们之间失去了共同的经历和生活,而这些对于情感联系的维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么自己呢?
女孩的身影在丘奇的眼前闪回,他确实在日记的对照里,找到了自己缺失的部分记忆,那是一个和名为阿菲亚的女孩有关的记忆。
正是在她的影响下,丘奇开始养花,进行这和自己性格完全不符的爱好。
在日记里,关于阿菲亚的描写有很多,她与自己的关系极为紧密,可唯独没有明确地描写过,自己对她的感情。
这种事,哪怕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自己“曾”喜欢阿菲亚,为了她甚至养了一盆矾根,还照顾的非常好。
这时令人悲伤的事发生了,自己忘记了阿菲亚,日记里的一切都证明那段情感的存在,可现在无论日记里费尽了多少的笔墨,阿菲亚对于丘奇而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而已。
情感的失格,令丘奇感到一阵纠葛的错位感。
更令丘奇感到惶恐的是,接下来帕尔默的话。
“我们这是要去哪?”丘奇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他们拉上车后,他们根本没有说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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