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次见面（1 / 2）

1995年7月9日，星期日，天气晴。

这个夏天，我们的任务就是努力地写歌、排练。

正是摇滚乐遍地开花的时节，大家都想抓住这个机会签约，不仅能得到不错的收入，没准还能一夜成名，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明星。

有一天下午，鼓手耗子带着宋佳琪来看我们排练，那是我第一次见她。

刚入伏的天气，热的要命，小小的排练室里温度更是高的可怕！我们买不起，也用不起空调，只有一台破风扇吱吱嘎嘎地挣扎着，嘶吼着，仿佛它也是乐队的一员。

耗子先进来，招呼我们：

“哥儿几个，衣服穿一下嘿！有一朋友过来玩儿会儿！”

虽然没有光着屁股，但我们几个都是内裤拖鞋。听耗子一说就知道有外人来了，但谁也没想到是个女的。

那天宋佳琪穿的一件纯白色的短袖，有些许褶皱，但很干净。一条洗得泛了白的牛仔裤，肥肥大大的。白袜子、解放鞋、斜挎着一个军挎包。手里拿着一顶蓝色的遮阳帽，当作扇子呼嗒着。

进门之后，宋佳琪只是冲我们点点头，也没说话。

耗子也没多介绍，就说是朋友，叫小宋，来看我们排练。

大家都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刚子很热情，倒了杯水端过去。

宋佳琪接过水，找了个放在角落的凳子，没坐在上面，而是蹲了上去。

老塔检查了一遍设备，然后说道：

“人到齐了，又有朋友来，咱们开始吧！还是老规矩，从《无从选择》开始，把前四首走一遍。”

排练过程中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总往她那边瞥一眼。

这个姑娘一米六多的个子，很瘦，估计连一百斤都没有，往那一蹲显得特别小。两个胳膊上纹的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图案，那除了皮就是骨头的小胳膊，跟麻秆一样，估计一敲就折。

皮肤倒是很好，特别白，不是那种没有血色的惨白，是粉嫩粉嫩的那种白，一掐能出水的那种。头发不是特别密，但是又黑又长，发梢稍微有点卷，这会儿头上也已经湿的一绺一绺的了。

虽然是排练，但是因为有观众，我们都很卖力！以至于四首歌下来全身都被汗水打透，甚至顺着腿流到了鞋里。我们长头发的开始还能甩起来，后来也全都贴到了身上、脸上。

主场老塔最胖，大光头上、脸上，全是汗，衣服像是刚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眼睛早就睁不开了，让汗沙的通红。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老塔实在顶不住了，喊了句：

“停吧，停吧。歇会儿吧！我快休克儿了！”

说完就坐在音箱上呼哧呼哧的喘。

看我们排练完，宋佳琪也没说什么，从凳子上跳下来，径直走了出去。耗子跟在后面，低声说着什么。

我们也都跑到院子里唯一的水龙头那挨个洗脸。

宋佳琪掏出烟来，挨个给我们分。

“我是小宋，你们的歌不错，挺好听的！回头再来请哥儿几个喝啤酒！今儿有事儿，先走了！”

说完扭头就走，都没给我们说话的机会。耗子跟着往外送，我们就给干到那了。

“够丧的嘿！”我嘟囔了一声。

大家相视一笑，没人吱声，可能是怕没走多远的宋佳琪听见。

当时院子里有一个用草席和破布搭起来的棚子，临时当作露天浴室。都是自己端水进去洗，水要不够了就把盆扔出来，让别人再给送一盆。

前两天老塔买了根水管子回来，一头插在水龙头上，一头搭在棚子顶上，不用端水去里边冲凉了。

大家排队冲完澡，耗子也回来了。

老塔首先发难，盯着耗子问道：

“耗子，这姐们儿够倔的呀，什么时候认识的？”

耗子挠挠头，笑嘻嘻地说道：

“时间不长，几个月吧，从一朋友的局上认识的。今儿正巧碰上，听说我要来排练，丫就跟过来了。”

主音吉他刚子起哄道：

“耗子，多大呀？你要不要？你要不要就介绍给我，我当个上门女婿就不回四川了！”

节奏吉他，刚子的叔伯哥哥强子，推了一把刚子，也抢了一句：

“没大没小的，我都没有呢，你急什么？北京的女娃儿，能给咱们山里的伢子吗？等过年回老家给你找一个。”

我也跟着打岔，顺嘴搭腔地说着：

“什么玩意儿！刚子你先把舌头捋直喽！就凭你这口条人也不要你！跟你们说话都费劲！哎，我说耗子，回头给我介绍介绍！”

耗子没理他们，作势要踢我一脚的样子，挖苦我道：

“就你？还他妈有工夫想这个？先喂饱你的肚子再说吧！人怎么跟你呀！就你丫这一天饿两顿的主儿，快别想美事了！”

这话一说他们都哈哈大笑。

老塔是我的师父，岁数最大，怕我脸上挂不住，出来打圆场，说：

“你知道个屁！斌子那是攒媳妇儿本儿呢！跟你似的，挣多少花多少？别找挨骂了！”

强子看刚子挺来劲，刚才那两句说的刚子有点不高兴，于是又追问耗子：

“耗子，这女娃儿多大，有对象没得？没得就给刚子说一下噻。”

耗子看我躲去一边，知道奚落我的话有点过，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一下，递给我一根烟，回答道：

“好像二十一吧！对象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你们都他妈省省吧，回头自己个儿打听去，别找我啊！哥们儿不管那闲事！”

老塔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提高嗓门，嚷了一声：

“别吵吵了，我看这妞儿你们都弄不到手！抓紧排吧，尽快录出来，要是不出意外咱们能签了！”

那个年代签约基本都是签一个人，要么是主唱，要么是主创，要么是牵头人！然后大家就吃他！反正唱片公司也好，经纪公司也好，都不想养一个整编的乐队，这个在很多公众号里都有非常详细的记述，我也不再赘述！

但是签约就意味着从地下走到台前，从经济上也能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大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很振奋的，收起闲心，开始认真排练，创作。

一直到八月中旬，我们录完了六首歌的小样，宋佳琪都没有出现过。偶尔会想起来，但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毕竟第一印象不怎么好。

那姑娘长得挺标致，可也算不上太漂亮，没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也知道自己又黑又瘦，是个长得不怎么招人的小个子，和北京姑娘谈恋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尤其是耗子说她是个女混混儿，就更没兴趣了。

慢慢地对她的印象也就越来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