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捉奸（1 / 2）

晚上八点五十五分，宣武医院化验科值班室里，那个男人和自己的初恋赤身裸体地挤在床上，睡得正香。

小宋毫不知情，满心欢喜地端着一盒温热的饺子，推门而入。

开灯的一瞬间，女方先被惊醒。看到是宋佳琪，她慌张到了忘记叫醒身边的那个男人。想越过男人的身体去捡地上的衣服，但男人的一只手压着她的胸，一条腿压着她的小肚子。

我进门的时候，女人的挣扎已经把那个男人从睡梦中拉回了现实。两个人正慌乱地在一堆衣物中寻找着自己的遮羞布。

小宋异常的冷静，也不吵闹，不慌不忙地把饺子放在桌子上，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穿衣服。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马上就慌了神，本来是想送她过来夫妻团聚的，谁知道是这种结果！

拉过值班室唯一的一把方凳，放在小宋身后，示意她坐下。此时愤怒已经占据了顶峰，到了我替她出头的时候了，我要帮她打一架！

小宋冲我点头一笑，坐下来说了声：

“斌子，关门。”

我踹倒脸盆架子，踩着掩上，抓着两根木棍倚在门上，既准备打架，也防止他们逃跑！

我以前甚至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更别说亲身经历了。腿有点发抖，手心里冒汗，呼吸也无法控制均匀。

虽然很气愤，但是眼睛却不知道该往哪看。我不敢看那个女人的身体，内心告诉我尽量避开，只需要保护好小宋就可以了。趁这个时候肆无忌惮地看人家，比街上揩油的小流氓更可恶，比床上那个男人更无耻。

没有人说话，只有穿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

墙上老旧的石英钟在咔嚓咔嚓地计量着时间，仿佛也在嘲笑着这一切。

那个男人姓马，是小宋的丈夫。上个月三号，他们举行的婚礼。

而那个女人，也只是在后来才知道是马姓男人的初恋，姓名身份无从得知。

对于我来说，床上那两个都是陌生人。如果不是陪小宋来送饭，根本就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更想象不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事情已经很明了，不需要再解释，也无需争辩！所以谁都不说话，任凭时间在凝重的气氛中一点点流逝。

我是陪小宋来送饭的，这会儿只有一个想法，小宋让我打谁，我一定照死了打，绝不手软！

男人比较冷静，穿好衣服以后就坐在床上，低头不语。偶尔抬头看一眼小宋，像是想说什么，但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声音，只是艰难地咽着唾沫。

女人蹭到墙角，面朝墙站着，不时地用手抹一下眼睛，好像是在流泪。

小宋四平八稳地坐着，一直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男人，一言不发。

屋子里安静极了，那个旧石英钟的秒针发出的咔嚓声愈发显得响亮，吵得我更加心烦意乱，真想一棍子砸碎它。

僵持许久，那个女人开始小声地抽泣，一只手捂着嘴，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男人也开始坐不住了，不住地扭头看站在墙角的女人，每次扭回头来，都抬头看一眼小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我的愤怒也变得更加强烈，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两只手用力地攥着盆架子腿。只要小宋挥一下手，或者一个眼神，我绝对跳过去开打！

小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在那个女人哭出声以后，小宋说了一句：

“立冬的饺子，十个韭菜鸡蛋，十二个羊肉白菜，趁热吃。”

异常的平静，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是在做新闻播报一样。

说完站起来，想要走。

我堵在门前，怎么都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瞪着已经起了血丝的双眼，一动不动。

“起开！”

小宋的声音坚决而又低沉。

我把手里的盆架子腿往上提了提，示意我已经准备好帮她打架。

“撂下！”

小宋瞪着我，威严而又愤怒。

“大姐！”

我很不解，也很暴躁，再次举了举棍子，依然不肯离开，瞪大了快要喷出来火的眼睛，看着小宋。

“走了……”

小宋有气无力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看到她眼睛里的神采一下子就消散了，变得灰暗而又散乱。

“哎……”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也随着沉了下去。知道小宋已经拿定了主意，而她又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改变的人！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转身拉开门，让小宋先走，我在后面护着她。

刚回过头，看到那个男人站起身，向前走了一步。我警惕地马上把两条木棍又提了起来，也向前走了一步。

“斌子……”

门外的小宋缓慢地向前走着，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从那微弱的声音，听得出来她的疲倦和厌烦。

我想再和那个男人对峙一会儿，只要他敢和我犯罩，我就和他动手！

（注：犯罩，方言，在这里指恶狠狠地对视。）

可他根本不看我，小宋的身影在他眼中一消失，马上就扭头看向墙角那个女人。身子对着门，可脸却对着那个女人！

我突然一下子就没有了斗志！

除了我，没人想打架！

谁都知道，打架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眼看着小宋踉踉跄跄地走在前面，不敢去扶她的肩，不敢去揽她的腰，也不敢去拉她的手，甚至不敢走到离她四十厘米以内，任凭她那样孤独的摇摇欲坠！

垂头丧气地跟在小宋身后，脑子里非常乱。有对她遭受这种不公平待遇的同情，也有对她这么轻易就饶过他们的不解，又有对那不轨二人的憎恨和厌恶。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那个男人露出来半个身子，小声地叫小宋的名字。

小宋像没有听见一样，没有回头，没有应答，更没有停下脚步，缓慢而又坚决地向前走着。

我回身丢了一根木棍过去，那男人一躲，当的一声砸在门上。

“王八蛋！”

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把另外一根交到右手，想等他再探头的时候也丢过去。

但是小宋那魂飞魄散的样子，让我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先顾一头吧！先照顾好小宋，以后一定过来打他一顿。

可以放过跟我找茬的人，但绝对不能放过欺负小宋的人！

不仅仅是因为我暗恋小宋两年多，也不光是因为感恩小宋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帮助。

谁都知道她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皇城根儿金疙瘩，而我只是个家穷人丑小短腿儿的农村土坷拉。

但是我愿意心甘情愿地做她的小迷弟！愿意做她的那个藏在影子里的守护者！我宁可自己过不好，也不愿意看到小宋委屈。

此刻小宋的神情有些恍惚，腿上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很困难，呼吸也不再均匀。只有十几米的楼道，走的却像是刚跑完几公里一样艰难而又痛苦。

等到下楼梯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生怕她会一不小心滚下去。只好丢下那根棍子，鼓足勇气追上去，轻轻地架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来到车棚，小宋摸出烟来点着一根，倚在摩托车上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抬头向着天空，喷出一条长长的，混合着烟和哈气的云雾。

小宋突然就笑了，笑得很诡异，笑得很勉强，笑得有一丝沧桑，也有一丝凄凉！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她前面，看到她眼睛里的光愈发的涣散，脸上的表情也复杂到无法捉摸。

“斌子，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