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次入宫(1)(1 / 1)
芷馨满怀欣喜回到宫中,弯弯转转,还是原来的路径、原来的殿宇,但却感觉有那么几丝凄婉。 原来,先帝司马炎是个比较好色的皇帝,其后宫中的宫人多达万余,其中就包括从江南吴国运回来的五千姬妾。可在司马炎驾崩之后,这些宫人大多都被遣散了。夜叉皇后贾南风可不比先皇后杨芷的那般大度,她焉能允许丈夫像先帝那样享受艳福?先前的旧人遣散,却没有后续的填补进来,宫中当然冷清了不少。再加上司马衷登基、入主中宫之后,把他原先东宫太子府的一干人也都迁了过来。高大巍峨的宫殿,要么空闲着,要么改换了主人,所以令芷馨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永安公主早就翘首期盼地迎接着,见芷馨带着春兰和芍药来了,就忙上前拉住芷馨的手,喜笑连连,开玩笑道:“你这个老大不小的女人,既然出去了,又有一个好人家相求,你不赶紧嫁了,享受‘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快乐,偏偏又回来,难道还没被宫墙圈豢够吗?” 芷馨听了,亦开玩笑道:“我要是真的‘宜其室家’,恐怕公主会伤心呢!” “我伤什么心,咱们虽然师徒一场,但终归要散的。何况我父皇已死,我还能在宫里待多久?” “不是那个伤心。”春兰在旁抿嘴笑道,“公主可知道向我家博士求亲的是谁呢?就是你仰慕的施公子啊!” “又是他?”永安公主的脸色腾地红了。虽然她希望芷馨有个好归宿,虽然施比玉跟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关系,但不知怎的,她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愿意。现在她觉得,自己帮助芷馨重返宫中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啊。可是嘴上却违心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回到原先的下处,自有几名宫女帮着春兰和芍药设置床帐铺盖,摆放箱笼妆奁之类。一切收拾停当,永安公主拉着芷馨的手道:“难得你来了,我今天为你接风怎么样?” “才几步的路程,不必了吧。”芷馨婉拒道。 “怎么不必?我都闷了几个月了。我再派人去请珍馐令。自从上巳节之后,我还没怎么见过他呢。” 由于杨太后被囚禁去了金墉城,小默现在只负责皇上司马衷和皇后贾南风的肴馔。减少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量,她当然觉得更轻松,接到公主的召唤,没多时便赶了过来。见了芷馨,笑道:“馨博士,你又回来了,这下好了,公主总不至于那么冷清了。”忽想起上巳节那天争酒觞的事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芷馨也低下了头。 宫女设置三张小食案,三张席子,摆上一些酒肴。永安公主居中,令她们两个在下首分别对面而坐,听她二人言语,忽对二人说道:“你们怎么还称我为公主呢?” 小默和芷馨互相对望了一眼,不解其意地道:“难道非要加上你的封号‘永安’二字不成?公主,你这就有点傲娇了啊。” 永安公主被这二人气笑:“‘永安’不过是个封号而已,在你们面前,我哪能那么虚荣?你二人跟我说话,怎么方便怎么来,不拘礼法。非但‘永安’可以不加,就是‘你’、‘我’这样直呼也都无妨。唯独‘公主’二字不能再叫了。” 小默惊讶道:“我在宫中听闻过,有些皇子、公主等皇室成员犯了罪,有可能会被剥夺封号和爵位的,但终究还是皇上的子女,从没听说连‘皇子’、‘公主’的称号也一起剥夺的啊。比如公主你犯了罪,永安邑的封地可能会被皇上收回,‘永安’这两个字可能被剥夺,但‘公主’这两个字永远不可能被剥夺啊?难道犯了罪就不是皇上的女儿了吗?” 永安公主大笑道:“问题就在于此啊。皇上的女儿才叫公主。可现在做皇上的已经不是我的父皇,而是我的哥哥,所以你们应该叫我长公主才对。” 芷馨这才恍然大悟:“是啊。确实应该改口了。这真的不是长公主矫情。宫廷之中人数众多,如果乱叫,岂不是乱了辈分?现在被称作公主的,应该是你的侄女辈才对。” 小默却自言自语地唠叨着:“先皇在世的时候你就是公主,你皇兄登基了你就升为长公主,那么等你侄儿有一天再做了皇帝,你又该怎么称呼?” “当然也有称呼,叫大长公主。不过,虽然称呼上显得更尊重了一些,但做公主多好啊,有亲父母罩着;真要到了皇兄、皇侄做皇帝的时候,谁还真把什么长公主、大长公主当回事吗?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这些长公主辈的姊妹们在这里也是待不久的了。”说到这里,永安长公主大有哀伤之态。 芷馨当然理解,虽然贾皇后现在不至于为难她们,但是也不可能有多受待见。就好比自己,在石府里受到如此优宠,若哪一天老夫人没了,自己还算个什么? 正在想着,忽听小默劝慰道:“这有什么可忧心的,不过是早些嫁人罢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洛阳城我认识不少公侯人家,到时候就稍稍留点意,帮你寻一个好的,有什么难的?” 芷馨听罢咯咯一笑:“何必留意别人。珍馐令难道忘了长公主的仰慕对象吗?” 小默心领神会:“哦,知道,知道。说起来,咱们的长公主也没白仰慕一场。曲水流觞之时,施公子的酒觞偏偏就停在长公主的面前,这也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了。” 本来,永安长公主曾经因为曲水流觞中自己跟施比玉的那点缘分欣喜了好多日,但在今天得知施家二番求亲于芷馨,就很觉得不自在。“谁说要嫁人了?我好心请你们喝酒,你们却开我的玩笑,每人先罚一大盏。” 因想起刚才所见的凄凉,几盏酒下肚之后,话题自然就谈到宫中所发生的贾南风诛杀杨氏一族的变故来。小默和永安长公主便绘声绘色地给芷馨讲起那天的严重事态,什么全城戒严啦,喊杀震天啦。芷馨刚开始觉得她们说话有些夸张成分,但闻听只当夜就捉拿并诛杀了三千人,不由地为之唏嘘不已。 第二日,当然要先去拜见皇后贾南风。在宫门外恭候了多时,却不见召见。永安长公主便拉着芷馨要走,芷馨忙挣脱道:“既然来了,皇后还没召见,怎么能随便就走了呢?小心被治个不敬之罪。” “你放心吧,不会的。这个时候了还将宫门紧闭着,八成是里面有人。我们就等从玉叶馆散了之后再来吧。” 芷馨不明白:“里面有人?皇后的寝宫除了皇上,还能有什么人?” “你出宫了几个月,也许还没听说过什么绯闻。我跟你说吧——我的这位皇嫂喜欢美男。” “啊?!”芷馨着实被吓了一跳,“怎么会?她可是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啊,怎么可能嘛?” 永安忙将芷馨拉着走出了老远,才道:“其实都是宫中传说的,谁也没有亲见,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此事没有一点影子,谁也不敢乱说。” 两个人到了玉叶馆,早有几位得到消息的公主、长公主、妃子们都在馆中候着。芷馨一一跟她们见了礼。这些人中,有很多新面孔,也有一部分熟人。当中就有一个温文端庄的中年妃子,永安长公主欢喜地叫道:“谢皇嫂,听说你回来好些时了,怎么一直不见?” “呃……我这个身份,可不敢领受‘皇嫂’这个称呼。” 此人就是现太子司马遹的生母谢玖。司马遹早前被封为广陵王,由于在宫中受到贾南风的压制,谢玖也干脆出宫跟随儿子到广陵封地去。如今司马遹被册封为太子了,当然就不能还待在封地,而是必须住在东宫太子府,每天作为储君培养着。谢玖最早是司马炎宫里的才人,因司马炎唯恐儿子司马衷不懂床帏之事,便送其到东宫,又因受贾南风的嫉妒,又被赶回西宫。如今自己的儿子做了太子,应该说是苦尽甘来了,谁知却只被晋升为淑媛,比起妃、嫔之类的称号,地位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蛮横的贾南风更不允许谢玖跟儿子司马遹相见。将她另行安排在一处,既见不到儿子,更不能接近皇上,这种日子简直比打入冷宫还要苦闷。 但她不喜欢随便跟别人讲述自己的境遇,礼节性地笑了笑,道:“宫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心里乱,也不想出来。” 贾南风欺凌谢玖的事,芷馨以前就听说过,她当然能理解谢玖的苦楚,于是就比对待别人多了一份热情:“淑媛殿下,既然对《诗经》有兴趣,有空就请常来,聊以解闷。” 谢玖听了这个称呼受宠若惊:“馨博士言重了,我算个什么,千万不要称什么‘殿下’,可不敢当。若喜欢,就叫我声淑媛也就罢了。” 芷馨笑着点点头道:“也好吧。” 自从武帝驾崩,太子登基,到杨太后被废,后宫新人换旧人,再加上自己被出离皇宫数月,再重新回到这里,面对座无虚席的玉叶馆,芷馨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讲起。 永安长公主看了看四周道:“今天的玉叶馆就如同民间的书院一样,送走了一批,又来了新一批。既然这么多的新人,以前讲的又中断了好几个月,我看就不如从第一篇开始讲的为好,这样还能更全面一些,免的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听起来容易迷惑。” 大家也都赞同。于是便从第一篇《关雎》讲起。芷馨讲《诗经》是出了名的,既透彻又有新意,还不像外面那些老腐儒那样死板,因此更适合女孩子们听。这些新来的哪里领受过这个魅力,都听得如痴如醉,就连永安长公主等那些往日常客,也都津津有味地,百听不厌。 当天讲完了诗,就跟随永安长公主又回到贾皇后的寝宫,此时宫门已经开了。两个人等在门外,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传召。走了进去,永安长公主先对贾皇后施了礼,并介绍道:“皇后殿下,这位就是玉叶馆的《诗经》博士。” 芷馨倒身拜伏。 贾南风早听说过芷馨相貌出众,才学过人,今天正好一见。于是便命:“起身吧。” 芷馨缓缓站起来,侍立一旁,但依旧眼观鼻,鼻观口,不敢抬起眼睛。 “你就是石侍中的女儿。” “正是。” “叫什么名字?” 芷馨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杨皇后刚刚被废,并没有死,自己怎么忍心不为她避讳一点呢?“请皇后恕罪,因妾之名字犯了皇太后的讳,所以不敢说出口。” 一声阴冷的狂笑:“如今的宫里,只有我这个皇后,哪还有什么皇太后?皇太后已经变成了庶人,还避讳什么?但说无妨!” “呃……石芷馨。”芷馨顿了顿,无奈之下,只好将名字说了出来。 这下贾南风满意了,点头道:“嗯,石芷馨。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她又将芷馨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听说你非常精通《毛诗》是不是?” “略晓一二。” “哦,那我问你,《毛诗》中有很多的美女……” “多得不胜枚举,比如,‘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没等芷馨说,永安长公主就先卖弄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芷馨满怀欣喜回到宫中,弯弯转转,还是原来的路径、原来的殿宇,但却感觉有那么几丝凄婉。 原来,先帝司马炎是个比较好色的皇帝,其后宫中的宫人多达万余,其中就包括从江南吴国运回来的五千姬妾。可在司马炎驾崩之后,这些宫人大多都被遣散了。夜叉皇后贾南风可不比先皇后杨芷的那般大度,她焉能允许丈夫像先帝那样享受艳福?先前的旧人遣散,却没有后续的填补进来,宫中当然冷清了不少。再加上司马衷登基、入主中宫之后,把他原先东宫太子府的一干人也都迁了过来。高大巍峨的宫殿,要么空闲着,要么改换了主人,所以令芷馨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永安公主早就翘首期盼地迎接着,见芷馨带着春兰和芍药来了,就忙上前拉住芷馨的手,喜笑连连,开玩笑道:“你这个老大不小的女人,既然出去了,又有一个好人家相求,你不赶紧嫁了,享受‘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的快乐,偏偏又回来,难道还没被宫墙圈豢够吗?” 芷馨听了,亦开玩笑道:“我要是真的‘宜其室家’,恐怕公主会伤心呢!” “我伤什么心,咱们虽然师徒一场,但终归要散的。何况我父皇已死,我还能在宫里待多久?” “不是那个伤心。”春兰在旁抿嘴笑道,“公主可知道向我家博士求亲的是谁呢?就是你仰慕的施公子啊!” “又是他?”永安公主的脸色腾地红了。虽然她希望芷馨有个好归宿,虽然施比玉跟自己完全没有半点关系,但不知怎的,她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愿意。现在她觉得,自己帮助芷馨重返宫中是多么正确的决定啊。可是嘴上却违心地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回到原先的下处,自有几名宫女帮着春兰和芍药设置床帐铺盖,摆放箱笼妆奁之类。一切收拾停当,永安公主拉着芷馨的手道:“难得你来了,我今天为你接风怎么样?” “才几步的路程,不必了吧。”芷馨婉拒道。 “怎么不必?我都闷了几个月了。我再派人去请珍馐令。自从上巳节之后,我还没怎么见过他呢。” 由于杨太后被囚禁去了金墉城,小默现在只负责皇上司马衷和皇后贾南风的肴馔。减少了三分之一的工作量,她当然觉得更轻松,接到公主的召唤,没多时便赶了过来。见了芷馨,笑道:“馨博士,你又回来了,这下好了,公主总不至于那么冷清了。”忽想起上巳节那天争酒觞的事来,就有点不好意思。芷馨也低下了头。 宫女设置三张小食案,三张席子,摆上一些酒肴。永安公主居中,令她们两个在下首分别对面而坐,听她二人言语,忽对二人说道:“你们怎么还称我为公主呢?” 小默和芷馨互相对望了一眼,不解其意地道:“难道非要加上你的封号‘永安’二字不成?公主,你这就有点傲娇了啊。” 永安公主被这二人气笑:“‘永安’不过是个封号而已,在你们面前,我哪能那么虚荣?你二人跟我说话,怎么方便怎么来,不拘礼法。非但‘永安’可以不加,就是‘你’、‘我’这样直呼也都无妨。唯独‘公主’二字不能再叫了。” 小默惊讶道:“我在宫中听闻过,有些皇子、公主等皇室成员犯了罪,有可能会被剥夺封号和爵位的,但终究还是皇上的子女,从没听说连‘皇子’、‘公主’的称号也一起剥夺的啊。比如公主你犯了罪,永安邑的封地可能会被皇上收回,‘永安’这两个字可能被剥夺,但‘公主’这两个字永远不可能被剥夺啊?难道犯了罪就不是皇上的女儿了吗?” 永安公主大笑道:“问题就在于此啊。皇上的女儿才叫公主。可现在做皇上的已经不是我的父皇,而是我的哥哥,所以你们应该叫我长公主才对。” 芷馨这才恍然大悟:“是啊。确实应该改口了。这真的不是长公主矫情。宫廷之中人数众多,如果乱叫,岂不是乱了辈分?现在被称作公主的,应该是你的侄女辈才对。” 小默却自言自语地唠叨着:“先皇在世的时候你就是公主,你皇兄登基了你就升为长公主,那么等你侄儿有一天再做了皇帝,你又该怎么称呼?” “当然也有称呼,叫大长公主。不过,虽然称呼上显得更尊重了一些,但做公主多好啊,有亲父母罩着;真要到了皇兄、皇侄做皇帝的时候,谁还真把什么长公主、大长公主当回事吗?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这些长公主辈的姊妹们在这里也是待不久的了。”说到这里,永安长公主大有哀伤之态。 芷馨当然理解,虽然贾皇后现在不至于为难她们,但是也不可能有多受待见。就好比自己,在石府里受到如此优宠,若哪一天老夫人没了,自己还算个什么? 正在想着,忽听小默劝慰道:“这有什么可忧心的,不过是早些嫁人罢了。这事包在我身上,洛阳城我认识不少公侯人家,到时候就稍稍留点意,帮你寻一个好的,有什么难的?” 芷馨听罢咯咯一笑:“何必留意别人。珍馐令难道忘了长公主的仰慕对象吗?” 小默心领神会:“哦,知道,知道。说起来,咱们的长公主也没白仰慕一场。曲水流觞之时,施公子的酒觞偏偏就停在长公主的面前,这也算是上天对她的眷顾了。” 本来,永安长公主曾经因为曲水流觞中自己跟施比玉的那点缘分欣喜了好多日,但在今天得知施家二番求亲于芷馨,就很觉得不自在。“谁说要嫁人了?我好心请你们喝酒,你们却开我的玩笑,每人先罚一大盏。” 因想起刚才所见的凄凉,几盏酒下肚之后,话题自然就谈到宫中所发生的贾南风诛杀杨氏一族的变故来。小默和永安长公主便绘声绘色地给芷馨讲起那天的严重事态,什么全城戒严啦,喊杀震天啦。芷馨刚开始觉得她们说话有些夸张成分,但闻听只当夜就捉拿并诛杀了三千人,不由地为之唏嘘不已。 第二日,当然要先去拜见皇后贾南风。在宫门外恭候了多时,却不见召见。永安长公主便拉着芷馨要走,芷馨忙挣脱道:“既然来了,皇后还没召见,怎么能随便就走了呢?小心被治个不敬之罪。” “你放心吧,不会的。这个时候了还将宫门紧闭着,八成是里面有人。我们就等从玉叶馆散了之后再来吧。” 芷馨不明白:“里面有人?皇后的寝宫除了皇上,还能有什么人?” “你出宫了几个月,也许还没听说过什么绯闻。我跟你说吧——我的这位皇嫂喜欢美男。” “啊?!”芷馨着实被吓了一跳,“怎么会?她可是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啊,怎么可能嘛?” 永安忙将芷馨拉着走出了老远,才道:“其实都是宫中传说的,谁也没有亲见,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此事没有一点影子,谁也不敢乱说。” 两个人到了玉叶馆,早有几位得到消息的公主、长公主、妃子们都在馆中候着。芷馨一一跟她们见了礼。这些人中,有很多新面孔,也有一部分熟人。当中就有一个温文端庄的中年妃子,永安长公主欢喜地叫道:“谢皇嫂,听说你回来好些时了,怎么一直不见?” “呃……我这个身份,可不敢领受‘皇嫂’这个称呼。” 此人就是现太子司马遹的生母谢玖。司马遹早前被封为广陵王,由于在宫中受到贾南风的压制,谢玖也干脆出宫跟随儿子到广陵封地去。如今司马遹被册封为太子了,当然就不能还待在封地,而是必须住在东宫太子府,每天作为储君培养着。谢玖最早是司马炎宫里的才人,因司马炎唯恐儿子司马衷不懂床帏之事,便送其到东宫,又因受贾南风的嫉妒,又被赶回西宫。如今自己的儿子做了太子,应该说是苦尽甘来了,谁知却只被晋升为淑媛,比起妃、嫔之类的称号,地位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蛮横的贾南风更不允许谢玖跟儿子司马遹相见。将她另行安排在一处,既见不到儿子,更不能接近皇上,这种日子简直比打入冷宫还要苦闷。 但她不喜欢随便跟别人讲述自己的境遇,礼节性地笑了笑,道:“宫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心里乱,也不想出来。” 贾南风欺凌谢玖的事,芷馨以前就听说过,她当然能理解谢玖的苦楚,于是就比对待别人多了一份热情:“淑媛殿下,既然对《诗经》有兴趣,有空就请常来,聊以解闷。” 谢玖听了这个称呼受宠若惊:“馨博士言重了,我算个什么,千万不要称什么‘殿下’,可不敢当。若喜欢,就叫我声淑媛也就罢了。” 芷馨笑着点点头道:“也好吧。” 自从武帝驾崩,太子登基,到杨太后被废,后宫新人换旧人,再加上自己被出离皇宫数月,再重新回到这里,面对座无虚席的玉叶馆,芷馨一时竟不知道从何讲起。 永安长公主看了看四周道:“今天的玉叶馆就如同民间的书院一样,送走了一批,又来了新一批。既然这么多的新人,以前讲的又中断了好几个月,我看就不如从第一篇开始讲的为好,这样还能更全面一些,免的东一榔头、西一杠子的,听起来容易迷惑。” 大家也都赞同。于是便从第一篇《关雎》讲起。芷馨讲《诗经》是出了名的,既透彻又有新意,还不像外面那些老腐儒那样死板,因此更适合女孩子们听。这些新来的哪里领受过这个魅力,都听得如痴如醉,就连永安长公主等那些往日常客,也都津津有味地,百听不厌。 当天讲完了诗,就跟随永安长公主又回到贾皇后的寝宫,此时宫门已经开了。两个人等在门外,不一会儿就有人来传召。走了进去,永安长公主先对贾皇后施了礼,并介绍道:“皇后殿下,这位就是玉叶馆的《诗经》博士。” 芷馨倒身拜伏。 贾南风早听说过芷馨相貌出众,才学过人,今天正好一见。于是便命:“起身吧。” 芷馨缓缓站起来,侍立一旁,但依旧眼观鼻,鼻观口,不敢抬起眼睛。 “你就是石侍中的女儿。” “正是。” “叫什么名字?” 芷馨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杨皇后刚刚被废,并没有死,自己怎么忍心不为她避讳一点呢?“请皇后恕罪,因妾之名字犯了皇太后的讳,所以不敢说出口。” 一声阴冷的狂笑:“如今的宫里,只有我这个皇后,哪还有什么皇太后?皇太后已经变成了庶人,还避讳什么?但说无妨!” “呃……石芷馨。”芷馨顿了顿,无奈之下,只好将名字说了出来。 这下贾南风满意了,点头道:“嗯,石芷馨。好一个标致的美人!”她又将芷馨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听说你非常精通《毛诗》是不是?” “略晓一二。” “哦,那我问你,《毛诗》中有很多的美女……” “多得不胜枚举,比如,‘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没等芷馨说,永安长公主就先卖弄起来。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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