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走投无路(1)(1 / 1)
舒晏听出是邱守泰的声音,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恰巧高厨工走出来,忙向他问道:“我出去才多半日,怎么就乱成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打死人了。” 舒晏吓一跳:“打死谁了?怎么平白无故地打死了人?” 高厨工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大略地向舒晏回复道:“你刚走,荀公子和施公子就又提审了周郡丞和黄主簿。但他们还是不肯说,荀公子就对他们用了邢,黄主簿被打了百十鞭,但仗着身值壮年,挨得过去;那周郡丞就不行了,刚打了一半,就晕死过去,抬下去之后不久就气绝身亡了。周家的人得了消息,马上来闹了。两位公子知道惹了事端,害了怕,就躲着不出来。” 舒晏听完,又急又气,几步走到屋内,见荀宝正在不安地踱来踱去,比玉则手执麈尾一下一下无可奈何地敲着案头,以缓解窘迫。他气愤地上前质问道:“我对你们说过先暂缓用刑,你们偏偏不听,这下惹出事来,该怎么了结?” 荀宝情知自己理亏,虽然被埋怨着,也无话反驳,只是拍着手反复道:“只打了几下,谁知他就受不住了!” “现在恐怕受不住的是我们。周郡丞的家人倒不难打发,主要的是邱守泰。他正不知道怎么找理由解脱呢,现在发生了这件事,正好借题发挥,制造事端。给我们安一个刑讯逼供的罪名,让旁人认为他们全都是无辜的,被栽赃陷害的。这样一来,此案就查不下去了,轻则我们灰溜溜地走人,重则人命关天,他要是因此参我们一本,我们可就抖不开了。” 比玉不知道是没想法还是无所谓,依旧面无表情地敲着案头。相比之下,荀宝作为直接责任人,又作为主事,显然害怕得多。邱守泰仍在连续不断地高声造势,那四五个男女听见邱守泰这样在给他们撑腰,更加闹嚷得凶了。 这时候,就听见吵闹声已近窗前,差役进来回禀,说周家那四五个男女吵嚷着定要亲见几位公子讨个说法,否则决不罢休。 “这可怎么办?”荀宝急得直跺脚。 舒晏虽然明白厉害,可一时也没有主意。 “就让他们进来,怕什么?” 荀宝和舒晏看着突然发言的比玉:“你诸事不问,只管说得轻松,他们进来了,你应付吗?” “我应付。” ...... 周家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是穿着一身锦缎袍服的四十岁多的男子,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措辞十分激烈。 “你是什么人?”比玉等他吵嚷了一通之后才问他。 “你们打死了我父亲,还问我是谁?” “哦,这么说,你是周郡丞的儿子喽?” “没错,我就是周郡丞的长子,周大郎。” “周大郎,你吵吵嚷嚷的想要做甚?” 此人被比玉这么不紧不慢的言语给气得一度无语:“你是聋子还是瞎子,我们已经吵嚷了大半天,你难道没听见吗?你们平白无故打死了我父亲,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什么叫平白无故?”比玉冷冷一笑,“你父亲作为郡丞,掌管一郡之民事。他协助邱守泰鱼肉汝阴百姓,整个贪腐案,除了邱守泰,他就是第二大罪人。至于你父亲的死,我们虽然对他稍稍用了点刑,但远不足以致命,年老畏罪才是他的主要死因。” 周大郎顿时紫胀了面皮:“栽赃陷害,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敢说这种话?” “我当然有证据,否则的话焉敢说这么干系重大的话?实跟你说,此案的证据我们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没到最后公布的时候。以你父亲的罪行,轻则流放,重则斩立决。即便是流放,以他的年纪,终究还是一个死。而且还要担一个让你们周家人难堪的罪名,并查抄你们所有家产。” 比玉的语气相当平静沉稳,不带任何情绪,对方显然被弄的心虚了,立马不那么嚣张了,“郡署里的事我不了解,也无需跟你们论证,总之我父亲死在你们手上。你们是朝廷命官,还把持着我们汝阴官衙,我在这里斗不过你们,更不能拿你们偿命,但人死了总不能白死!” “你想怎样?” “我要告到朝廷,告你们刑讯逼供,请朝廷治你们的罪,还要至少赔我五十万钱抵我父亲之命。” 比玉听后呵呵一笑:“好大的口气。去朝廷告?非我小瞧于你,就凭你这乡野一介小民,张嘴就要告到朝廷,真是无知!恐你根本就不知道朝廷在哪里呦!” 周大郎终究是一介小民,而比玉身份高贵,说话不紧不慢又咄咄逼人,两人气势对比,相形见绌。 “那总要赔我五十万钱。”周大郎被唬住了,自降要挟条件。 “这五十万也出的,只是不知道是你出还是我出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父亲死了,你还跟我要五十万钱?” “我当然犯不上跟你要钱。”比玉边说边用眼睛打量着他的衣服,“你家多少人口?” 周大郎虽然觉得比玉问得莫名其妙,但也依然回答了他:“我父亲儿孙满堂,我兄弟三人,一家连主带仆大约三十口。” “养着三十口人,啧啧,靠什么养活?俱是做官,还是做什么经营?” “我们寒门之家,只我父亲一人为官就不错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经营,不过是守着几亩田产罢了。” “哦。”比玉说着话,却故意用麈尾柄在那袍子上一划,“你的这身袍子不错,怕不得值几百钱吧?” 周大郎忙向旁一闪,怕袍子被比玉给划坏了:“你是不识货还是装糊涂?我这袍子何止千钱!就是我家的下人所穿衣着也不止......” “你家的下人如何?”比玉瞪着直愣愣的周大郎,“寒门之家出身,却身着千钱的袍子,还豢养着几十人口,你父亲若是不贪污,光靠那一点俸禄,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一番话讲到这里,荀宝早就转忧为喜,变得理直气壮了:“汝阴一方官吏罪恶昭彰,周郡丞早死几日,算是便宜他了。你们要是识时务,就趁早滚蛋,乖乖地、远远地躲着去,老老实实不要生事。本官念你父亲意外之死,或许不再追究你们。若是不识时务,等汝阴贪腐案查清之日,所有相关人等俱要追查清楚,当事人死了,家属也要连带,所有家产一律抄没入官!” 周家的人本是来兴师问罪敲竹杠的,谁知不但没有问成对方的罪,反倒坐实了自己老子的罪,甚至还有家产不保的危险,到最后完全没了气焰,灰溜溜地拉着他老子的尸首掩埋去了。 “行啊你,别看平时诸事不问,原来是不到关键时刻不出手。”周家人走后,荀宝拍着比玉的肩膀道。 舒晏也笑道:“比玉兄果然是清谈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舌辩之才,深得《庄子》诡辩的真谛。” 比玉却将粉嫩的面颊偏转:“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周家的这些人都是无知小民,固然是没什么主见的,怕只怕邱守泰在背后怂恿,从而变卦,再来这里找我们的麻烦。他变卦不变卦我们没法左右,关键的是看能不能将邱守泰的罪给落实了。如果落实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对罪犯行刑乃是律法允许的,偶然打死了人也属正常,顶多算是失误,随他怎么参劾也不怕;若不能落实邱守泰的罪证,我们则是当堂逼死良吏,对方反咬一口,可够我们喝一壶的。” “问题是我们无法将汝阴贪腐案坐实啊。一点物证也没有,当事人又什么都不肯说,这却如何是好?”荀宝蹙着眉道。 舒晏听罢突然笑道:“这事要是换做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可你们二位不一样,你们的令尊都是朝中巨卿,有什么事不能给你们遮护一下?只是事不宜迟,不能让邱守泰走在你们前面。否则的话,让邱守泰先参一本,那就又要被动了。” 荀宝点头不迭:“有理,有理。我即刻修书给我父亲及我的上司廷尉卿,把情况说明清楚,免得邱守泰恶人先告状。”及至提起笔,又道:“这虽然是个保全的法子,但治标不治本,若是我们这里查案没有进展,一切都是徒劳。” “既然眼前现成的罪证拿不到,就只有费些工夫追本溯源,去民间索取了。” 荀宝看着比玉:“追本溯源?” 比玉点头:“我们今天所领受的这一趟差事,归根结底是源于什么?源于那封信,源于那封信中舒家庄亭长夏春所提到的邱守泰瞒报赋税及拖欠庠学助教薪俸等事。” 舒晏迟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直接将夏亭长找来做这个证人?” “你是不是担心你夏公公日后可能会受到邱守泰的打击报复?”荀宝斜了一眼舒晏,笑道,“不止是你夏公公。邱守泰作为一郡之太守,不可能只针对舒家庄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作祟,他鱼肉的肯定是整个汝阴郡。你若是担心你夏公公,大可以去走访动员其它的县乡。动员的人证越多,就越有说服力。” “呃......”虽然今天夏公公曾经拍着胸脯说愿意为此事出力,义不容辞。可对于已近古稀之年的夏公公,舒晏确实是有点担心。但事关重大,必要的时候也不得顾及于此了。 比玉只管提供口头主意,具体落实方面当然是不管的。连续几日,舒晏走访了多个地方,先从赋税方面入手,找了七八个乡啬夫、亭长之类的对本乡本土田地、户调情况了如指掌的人。这些人听说是要调查邱守泰,都十分的支持,但一听说要自己当庭去对证,就都退缩了,没人敢应承。无奈之下,舒晏只好将夏公公搬出来,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了夏亭长做带头,再加上舒晏的号召力、百姓们对于硕鼠从心底的痛恨,这些最底层的真正的芝麻小官们才算同意一起去对证。 约定好了日子,这些人集齐在汝阴郡署,并带着各自家乡的地契和户册。大家信心满满,以为必是手到擒来的,可结果却令所有人大失所望。 先是用这些基层的地契和户册与郡里面的相应帐簿相互核对,发现都一一吻合。这倒是在意料之中的,因为事先已经怀疑邱守泰对帐簿做了手脚,这也从侧面更加印证了舒晏对邱守泰篡改帐簿的猜测。 关于地方赋税,简单点说,大致就是收支两条线,一方面是向定是要向上面的国库记录相符,一套应与,这两套帐肯定是不能相符的。当然,所谓的两套帐只是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邱守泰绝不会傻到把两套帐同时拿出来示人。 郡里面的帐簿是作为国库与乡村基层的一个连接点。正常情况下,朝廷大司农收纳、基层百姓上缴与地方郡记录三者之间的帐簿应该是一致的。邱守泰用以示人的这套帐已经与载的汝阴上缴的赋税记录与郡、乡这两套帐相核对,如果不相符,那就证明汝阴郡的赋税瞒报行为是确凿的了。大家的心目中早把“如果”这两个字换成了“肯定”,然而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这三套记录完全一致。 所有人刚才的那股兴奋激情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失望、凉凉、甚至还有一丝的恐惧。 比玉不愠不怒,仍然面如止水,不发一言。荀宝则用怀疑和愤怒的眼神看着舒晏和夏春。 “怎么会这样?”舒晏感觉到非常的莫名。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舒晏听出是邱守泰的声音,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恰巧高厨工走出来,忙向他问道:“我出去才多半日,怎么就乱成这样,到底怎么回事?” “打死人了。” 舒晏吓一跳:“打死谁了?怎么平白无故地打死了人?” 高厨工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大略地向舒晏回复道:“你刚走,荀公子和施公子就又提审了周郡丞和黄主簿。但他们还是不肯说,荀公子就对他们用了邢,黄主簿被打了百十鞭,但仗着身值壮年,挨得过去;那周郡丞就不行了,刚打了一半,就晕死过去,抬下去之后不久就气绝身亡了。周家的人得了消息,马上来闹了。两位公子知道惹了事端,害了怕,就躲着不出来。” 舒晏听完,又急又气,几步走到屋内,见荀宝正在不安地踱来踱去,比玉则手执麈尾一下一下无可奈何地敲着案头,以缓解窘迫。他气愤地上前质问道:“我对你们说过先暂缓用刑,你们偏偏不听,这下惹出事来,该怎么了结?” 荀宝情知自己理亏,虽然被埋怨着,也无话反驳,只是拍着手反复道:“只打了几下,谁知他就受不住了!” “现在恐怕受不住的是我们。周郡丞的家人倒不难打发,主要的是邱守泰。他正不知道怎么找理由解脱呢,现在发生了这件事,正好借题发挥,制造事端。给我们安一个刑讯逼供的罪名,让旁人认为他们全都是无辜的,被栽赃陷害的。这样一来,此案就查不下去了,轻则我们灰溜溜地走人,重则人命关天,他要是因此参我们一本,我们可就抖不开了。” 比玉不知道是没想法还是无所谓,依旧面无表情地敲着案头。相比之下,荀宝作为直接责任人,又作为主事,显然害怕得多。邱守泰仍在连续不断地高声造势,那四五个男女听见邱守泰这样在给他们撑腰,更加闹嚷得凶了。 这时候,就听见吵闹声已近窗前,差役进来回禀,说周家那四五个男女吵嚷着定要亲见几位公子讨个说法,否则决不罢休。 “这可怎么办?”荀宝急得直跺脚。 舒晏虽然明白厉害,可一时也没有主意。 “就让他们进来,怕什么?” 荀宝和舒晏看着突然发言的比玉:“你诸事不问,只管说得轻松,他们进来了,你应付吗?” “我应付。” ...... 周家的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是穿着一身锦缎袍服的四十岁多的男子,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措辞十分激烈。 “你是什么人?”比玉等他吵嚷了一通之后才问他。 “你们打死了我父亲,还问我是谁?” “哦,这么说,你是周郡丞的儿子喽?” “没错,我就是周郡丞的长子,周大郎。” “周大郎,你吵吵嚷嚷的想要做甚?” 此人被比玉这么不紧不慢的言语给气得一度无语:“你是聋子还是瞎子,我们已经吵嚷了大半天,你难道没听见吗?你们平白无故打死了我父亲,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什么叫平白无故?”比玉冷冷一笑,“你父亲作为郡丞,掌管一郡之民事。他协助邱守泰鱼肉汝阴百姓,整个贪腐案,除了邱守泰,他就是第二大罪人。至于你父亲的死,我们虽然对他稍稍用了点刑,但远不足以致命,年老畏罪才是他的主要死因。” 周大郎顿时紫胀了面皮:“栽赃陷害,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敢说这种话?” “我当然有证据,否则的话焉敢说这么干系重大的话?实跟你说,此案的证据我们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没到最后公布的时候。以你父亲的罪行,轻则流放,重则斩立决。即便是流放,以他的年纪,终究还是一个死。而且还要担一个让你们周家人难堪的罪名,并查抄你们所有家产。” 比玉的语气相当平静沉稳,不带任何情绪,对方显然被弄的心虚了,立马不那么嚣张了,“郡署里的事我不了解,也无需跟你们论证,总之我父亲死在你们手上。你们是朝廷命官,还把持着我们汝阴官衙,我在这里斗不过你们,更不能拿你们偿命,但人死了总不能白死!” “你想怎样?” “我要告到朝廷,告你们刑讯逼供,请朝廷治你们的罪,还要至少赔我五十万钱抵我父亲之命。” 比玉听后呵呵一笑:“好大的口气。去朝廷告?非我小瞧于你,就凭你这乡野一介小民,张嘴就要告到朝廷,真是无知!恐你根本就不知道朝廷在哪里呦!” 周大郎终究是一介小民,而比玉身份高贵,说话不紧不慢又咄咄逼人,两人气势对比,相形见绌。 “那总要赔我五十万钱。”周大郎被唬住了,自降要挟条件。 “这五十万也出的,只是不知道是你出还是我出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父亲死了,你还跟我要五十万钱?” “我当然犯不上跟你要钱。”比玉边说边用眼睛打量着他的衣服,“你家多少人口?” 周大郎虽然觉得比玉问得莫名其妙,但也依然回答了他:“我父亲儿孙满堂,我兄弟三人,一家连主带仆大约三十口。” “养着三十口人,啧啧,靠什么养活?俱是做官,还是做什么经营?” “我们寒门之家,只我父亲一人为官就不错了,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经营,不过是守着几亩田产罢了。” “哦。”比玉说着话,却故意用麈尾柄在那袍子上一划,“你的这身袍子不错,怕不得值几百钱吧?” 周大郎忙向旁一闪,怕袍子被比玉给划坏了:“你是不识货还是装糊涂?我这袍子何止千钱!就是我家的下人所穿衣着也不止......” “你家的下人如何?”比玉瞪着直愣愣的周大郎,“寒门之家出身,却身着千钱的袍子,还豢养着几十人口,你父亲若是不贪污,光靠那一点俸禄,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这一番话讲到这里,荀宝早就转忧为喜,变得理直气壮了:“汝阴一方官吏罪恶昭彰,周郡丞早死几日,算是便宜他了。你们要是识时务,就趁早滚蛋,乖乖地、远远地躲着去,老老实实不要生事。本官念你父亲意外之死,或许不再追究你们。若是不识时务,等汝阴贪腐案查清之日,所有相关人等俱要追查清楚,当事人死了,家属也要连带,所有家产一律抄没入官!” 周家的人本是来兴师问罪敲竹杠的,谁知不但没有问成对方的罪,反倒坐实了自己老子的罪,甚至还有家产不保的危险,到最后完全没了气焰,灰溜溜地拉着他老子的尸首掩埋去了。 “行啊你,别看平时诸事不问,原来是不到关键时刻不出手。”周家人走后,荀宝拍着比玉的肩膀道。 舒晏也笑道:“比玉兄果然是清谈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舌辩之才,深得《庄子》诡辩的真谛。” 比玉却将粉嫩的面颊偏转:“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周家的这些人都是无知小民,固然是没什么主见的,怕只怕邱守泰在背后怂恿,从而变卦,再来这里找我们的麻烦。他变卦不变卦我们没法左右,关键的是看能不能将邱守泰的罪给落实了。如果落实了,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对罪犯行刑乃是律法允许的,偶然打死了人也属正常,顶多算是失误,随他怎么参劾也不怕;若不能落实邱守泰的罪证,我们则是当堂逼死良吏,对方反咬一口,可够我们喝一壶的。” “问题是我们无法将汝阴贪腐案坐实啊。一点物证也没有,当事人又什么都不肯说,这却如何是好?”荀宝蹙着眉道。 舒晏听罢突然笑道:“这事要是换做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可你们二位不一样,你们的令尊都是朝中巨卿,有什么事不能给你们遮护一下?只是事不宜迟,不能让邱守泰走在你们前面。否则的话,让邱守泰先参一本,那就又要被动了。” 荀宝点头不迭:“有理,有理。我即刻修书给我父亲及我的上司廷尉卿,把情况说明清楚,免得邱守泰恶人先告状。”及至提起笔,又道:“这虽然是个保全的法子,但治标不治本,若是我们这里查案没有进展,一切都是徒劳。” “既然眼前现成的罪证拿不到,就只有费些工夫追本溯源,去民间索取了。” 荀宝看着比玉:“追本溯源?” 比玉点头:“我们今天所领受的这一趟差事,归根结底是源于什么?源于那封信,源于那封信中舒家庄亭长夏春所提到的邱守泰瞒报赋税及拖欠庠学助教薪俸等事。” 舒晏迟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直接将夏亭长找来做这个证人?” “你是不是担心你夏公公日后可能会受到邱守泰的打击报复?”荀宝斜了一眼舒晏,笑道,“不止是你夏公公。邱守泰作为一郡之太守,不可能只针对舒家庄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作祟,他鱼肉的肯定是整个汝阴郡。你若是担心你夏公公,大可以去走访动员其它的县乡。动员的人证越多,就越有说服力。” “呃......”虽然今天夏公公曾经拍着胸脯说愿意为此事出力,义不容辞。可对于已近古稀之年的夏公公,舒晏确实是有点担心。但事关重大,必要的时候也不得顾及于此了。 比玉只管提供口头主意,具体落实方面当然是不管的。连续几日,舒晏走访了多个地方,先从赋税方面入手,找了七八个乡啬夫、亭长之类的对本乡本土田地、户调情况了如指掌的人。这些人听说是要调查邱守泰,都十分的支持,但一听说要自己当庭去对证,就都退缩了,没人敢应承。无奈之下,舒晏只好将夏公公搬出来,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有了夏亭长做带头,再加上舒晏的号召力、百姓们对于硕鼠从心底的痛恨,这些最底层的真正的芝麻小官们才算同意一起去对证。 约定好了日子,这些人集齐在汝阴郡署,并带着各自家乡的地契和户册。大家信心满满,以为必是手到擒来的,可结果却令所有人大失所望。 先是用这些基层的地契和户册与郡里面的相应帐簿相互核对,发现都一一吻合。这倒是在意料之中的,因为事先已经怀疑邱守泰对帐簿做了手脚,这也从侧面更加印证了舒晏对邱守泰篡改帐簿的猜测。 关于地方赋税,简单点说,大致就是收支两条线,一方面是向定是要向上面的国库记录相符,一套应与,这两套帐肯定是不能相符的。当然,所谓的两套帐只是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邱守泰绝不会傻到把两套帐同时拿出来示人。 郡里面的帐簿是作为国库与乡村基层的一个连接点。正常情况下,朝廷大司农收纳、基层百姓上缴与地方郡记录三者之间的帐簿应该是一致的。邱守泰用以示人的这套帐已经与载的汝阴上缴的赋税记录与郡、乡这两套帐相核对,如果不相符,那就证明汝阴郡的赋税瞒报行为是确凿的了。大家的心目中早把“如果”这两个字换成了“肯定”,然而结果却令他们大失所望——这三套记录完全一致。 所有人刚才的那股兴奋激情瞬间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失望、凉凉、甚至还有一丝的恐惧。 比玉不愠不怒,仍然面如止水,不发一言。荀宝则用怀疑和愤怒的眼神看着舒晏和夏春。 “怎么会这样?”舒晏感觉到非常的莫名。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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