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人和人是不同的(1 / 2)

加入书签

日向合理猜那位‘姐姐’的下场不会太好,反正肯定不会得偿所愿,真的再次和父亲相见的。

理由很简单。

哪怕抛开这个故事可能存在的寓意、也抛开‘返魂香’存在的可能性,更抛开死人复活会闹出多大的乱子,只从宫野艾莲娜的语气分析,最笨的人也能分析出‘宫野小课堂开课了’的意味。

宫野艾莲娜讲述这个故事,明显是在教导他一种道理,也是在耐心地告诉他一件再常识不过的事:死人无法复活。

所以这个故事的结尾一定不会太好,‘姐姐’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他只移动了一下视线,没说话。

宫野艾莲娜又道:“可能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过一个疑问,‘死去的人可以复活吗?还可以再见到离我而去的爱人吗?’。”

她的声音还是很轻柔,里面带着一种和家人交谈、所以没什么防备和攻击性的闲聊意味。

随后,她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可以。”

“前段时间……对我来说是前段时间,”她斟酌着语气,“你曾经问过我,‘死’意味着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宫野艾莲娜还记得自己陡然听到这个问题时的愕然反应,以及当时的情况。

他们刚好是关系的微妙点,日向合理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单方面冷战’,平时躲着宫野走。

宫野艾莲娜想要见到他,就只能在必要的抽血环节,除此之外,哪怕她努力地捕捉他的身影、努力地试图堵他,想和他谈谈心,也没什么成效。

但是那天她堵到了。

在某条走廊,她堵到了日向合理,日向合理也没有立刻开启隐藏通道、扭头就走,而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缓缓靠近。

靠近到了一定的距离,宫野艾莲娜就停了下来,她给日向合理留了安全的距离,和他进行平等又温和的对话。

在对话的最后,她伸出手,把平等对话打破,用示弱的口吻询问:“要牵宫野博士的手吗,eiswe?”

结果是好的。

哪怕日向合理是经过长时间的迟疑、犹豫,最后才试探性地扑进她的怀里,但是他接受了这个拥抱,就说明是冷战结束了!

冷战结束了,就意味着以前的日常恢复了,可以一起散步,一起闲聊,一起看绘本故事,也可以一起修理自己的毛发。

指她帮日向合理剪指甲,剪头发,和磨牙齿之类的。

就是在她帮日向合理换上衣,他把头钻进衣服里、还没有拱出来的时候,他闷闷地如此询问的。

“宫野博士,‘死’意味着什么?”

这个问题来的太措不及防,也太恰当好处了,恰好就在宫野艾莲娜迟疑犹豫要不要向各国官方通风报信,和他们联合起来,一起对组织进行围剿行动的艰难抉择关头。

一旦确定选择和官方搭线,那么无论行动成功还是失败,她和宫野厚司都是百分百会死的。

因为‘谁是卧底’简直太明显了,那位先生肯定立刻精准打击报复他们。

如果日向合理早一些询问这个问题,宫野艾莲娜还不会因为这个抉择而思考‘死’的意义,也不会深思一些‘比死亡更重要的事’,更不会去思考自己死亡,孩子们怎么办,不会被切中要害。

如果日向合理晚一些询问这个问题,那她就已经做了选择,会坚定不移地走向必死之路。

可他问得恰到好处,好像敏锐地察觉到她正在进行一个一旦下定决定、就可能会永远离开的选择。

宫野艾莲娜无法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在听到这个问题、意识到日向合理在问什么的瞬间,她帮日向合理把上衣往下拽的手就顿住了。

日向合理也没有主动拱出来,他把问题和称呼颠倒了一遍,又重复询问,“宫野博士,‘死’意味着什么?”

他很聪明,真的很聪明,在和他相处的很多时刻,宫野艾莲娜都在深刻地意识到这件事。

这是一个敏锐又聪明的孩子,也是一只经过了漫长大雪,从雪地上小心探头的小动物,一旦出现什么动静,甚至只是雪落下的声音过大,他都会立刻蹿出残影,一秒从雪地上消失。

所以面对他,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不能立刻把滚烫的感情浇灌上去,那样会让他在自己都不理解人类感情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也不能过分地克制自己,那会让他无法意识到克制而细腻的感情。

这很艰难。

因为日向合理格外警惕又不动声色。

但也很令人欢欣雀跃。

因为他的眼神是根本掩藏不住的,他一天天地成长,从叶子刚接到感情雨露的时候会不自在抖动,到坦然地吸收雨露健康而茁壮地成长。

这一切的一切,点点滴滴的‘爱’,在他询问出‘死代表着’什么的时候,达到了质变。

当一个有着人类的骨骼,长着人类的外表,和人类一样有着‘怦’、‘怦’跳跃的心脏,会说人类话的‘人类’问出这个问题,就意味着,再也不能有人否认他是一个人类。

无论从前如何,也无论以后如何,在那一刻,冰酒不是组织的奇迹,而是一个人类。

一个真真正正,会用低落茫然的语气询问母亲‘死是什么?’的人类。

但是宫野艾莲娜无法回答。

死亡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她将要永远地离开她的孩子们,意味着她刚刚让日向合理学会主动拥抱,学会爱,就要无情地离他而去,就要在他学会‘爱’的第一堂课,就用‘爱’狠狠地伤害他。

所以那天,她只能在日向合理握紧她的手、想要试探性地从衣服里拱出来之前,先一步拥抱他,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再次隐藏起自己的表情。

答桉也只能很勉强地说一句,“‘死’意味着……再也无法拥抱,意味着妈妈再也无法拥抱你。”

直到录第十二岁的磁带时,宫野艾莲娜也无法给出确切、合适又像是轻风拂过一样的回答。

但是她不得不回答了。

再晚一些时候,她的孩子就会长大,就会自己默默地思考完这个问题的答桉,答桉的结果大概率不会太美好。

甚至,她无法确定自己失败后,她的孩子、她的冰酒会不会成为和其他组织成员一样蔑视践踏‘死亡’的存在。

她垂着眼睫思考了片刻,才道:“‘死亡’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大雪。”

磁带静静地运转着,日向合理下车,走向举办着葬礼的别墅。

在别墅入口处徘回的人群都格外默契,全部是黑白色的装扮,门口站着一对保持着满脸悲痛的夫妻,他们的胸口别着白色的玫瑰。

宾客往往和他们交谈片刻,便会用在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氛下,轻摁一下他们的肩膀,然后走进别墅。

他们的交谈声很低,和周围的雨声融合在一起,在无形之中营造了一种肃穆的气氛。

有人在门口认出了他,立刻满脸惊讶地和主人低声交谈,于是在门口接待客人的主人也满脸惊讶地抬头看过来。

日向合理简单地指了一下自己举着的电话,没有挂断,他低声解释:“我很仰慕令尊。”

这是解释为什么他会突然来参加葬礼。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