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一夜温柔,非礼往来多次(1 / 2)
吻正落在明棠眉间的朱砂痣上,温柔缱绻。
明棠睡着了,马车之中便无人说话,一时之间寂静下来。
谢不倾看着明棠的眉眼,手轻轻地拨弄着她鬓边的发,忽而清浅地叹了口气。
小年夜,原不是什么好日子。
亦或者说,在这世上的每一日,原本都不是什么好日子。
这污浊尘世,处处宛如吃人的阿鼻地狱,黯淡无光,血孽遍生。
偏生他一人在世,如雪原孤身,孑孓独行,茕茕而立,形影相吊。
过往的人与事都好似无谓的褪色尘土,一切皆与翻涌扭曲的仇恨纠缠在一处。每一日睁眼都好似耳边有尖锐的哭喊与诅咒,世间万象皆如恶鬼化身,拉扯着他一同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谢不倾的眉眼之中漫出浓墨重彩的阴郁,他看着明棠那样安然柔和的眉眼,好似这纠缠阿鼻的忘川血河河畔忽然生出的一朵花儿——
千般矜贵,万般明艳。
她亦生在这人骨血肉堆就的阴暗处,忘川的腥红却成了为她妆饰的点绛唇,再是淋漓的烂泥也遮不住她大光相似的熠熠光华,柔嫩却又坚韧地在这污浊尘世悄然盛放。
谢不倾的指尖渐渐下滑,落在了明棠细瘦的脖颈上。
她那样绵软无力,又毫无防备地就睡在他的身边,但凡他稍稍用力,她这小脖子便会断在他的掌中。
然后光华褪去,尘世重回黯淡无光的污浊之境,这朵坚韧却又娇气可怜的花朵便要被他折下,与他一同为血仇所缠缚,再无今日光芒。
谢不倾手里的性命数不尽,他定定地看了明棠许久,却蜷起了指尖。
罢了。
她自盛放在那,便是应当在那的,他亦是从烂泥池沼里爬出来的恶鬼,又何必拖着她一同下地狱?
谢不倾转而揉了揉她的面颊,明棠被他搔弄得有些痒,即便在睡梦中也躲开了他的手。
谢不倾看得失笑,才笑了一声,便觉得胸腹之中发痒,他却已然习惯地拿出帕子按在唇边,低低轻咳,然后将那红了一片的锦帕揉成一团,收到一边的暗格里。
明府,潇湘阁。
明棠一早便出去了,如今已是深夜却还未归,鸣琴在潇湘阁正堂急得团团转,便听得外头有窸窣的风声。
拾月在她身边候着,一听外头的声音,眉头终于一松:“回来了。”
鸣琴连忙往外头迎出去,便瞧见谢不倾正横抱着明棠立在廊下。
浅淡的月色将两人都笼罩在一起,明棠半倚在谢不倾肩头,睡得正熟。
她身上披着件儿朱红色的大氅,上头暗绣蟒纹,并非她的衣物。
鸣琴迎了上去,谢不倾便将明棠交到她的怀里,见鸣琴有意将外头的大氅换下来交还给他,谢不倾摇了摇头:“披着罢,夜深露重,西厂也不缺一件儿氅衣。”
他开了口,鸣琴自没有忤逆的道理,点了头应了。
只是他不走,鸣琴做使女的也不好抱着明棠转身,谢不倾却道:“不拘虚礼小节的,先带你们郎君回去歇着就是。”
鸣琴心中也记挂着明棠,生怕她出去一趟弄伤了自己哪里,亦或者是被什么狗咬了,连忙忙着明棠进屋了。
谢不倾的目光便落在一边站着的拾月身上。
不必他开口,拾月也知道这是主子有事情要吩咐她,她连忙跟着去了。
明棠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日上三竿,她还埋首在绵软温暖的床榻之中,不肯抬头。
只是外头似乎有些人轻轻说话的声音,明棠被惊扰了,便也睁开了眼。
鸣琴在她身边缝补衣裳,瞧见她醒了,便放下手中的东西来伺候她起身,一边说起:“是大娘子来了。”
明棠好奇问起:“阿姊怎生来了?”
鸣琴唇边便生起两分愤愤不平来:“总是一些晦气事儿,多亏了大娘子摆平!昨日祠堂有大宴,小郎却一早便叫那位给接走了,后头宴席也不曾来,老夫人那边就来了两个婆子到潇湘阁门口闹腾,说是这样阖家祭祖素斋席的时候,小郎怎生躲懒。
小郎不在,咱们也不能给他们变出个人来,拾月同他们说小郎昨夜在祠堂里守夜冻着了,一早便身子不适,回了潇湘阁躺着,这会子不便赴宴,她们却还不信,非说请两个大夫过来替小郎瞧瞧。
高老夫人惯会用孝道来压人,说这两个大夫是她下令请来的,小郎体弱不能讳疾忌医,定要让两个大夫进潇湘阁。
正僵持着,大娘子便来了,还带个年轻御医过来,说是见小郎没有赴宴,猜到小郎是病了,便特意求了大长公主府上的御医过来替小郎看诊。有御医在,那几个婆子才没再闹腾,灰溜溜带着人走了。”
明棠有些微讶,一面穿上衣裳,问起:“我既然不在,阿姊带着太医来,岂非白跑一趟?”
外头的明宜宓似是听见里头说话的声音,笑了两声。
她是女郎身,不好进弟弟的屋子,便在窗前敲敲窗棂,笑道:“你阿姊我知晓,昨日有贵客将你请走了,你去不了赴宴,便特意寻了个小厮扮做御医来走个过场,省的那些人搅闹。”
明棠飞快地用青盐漱了口,净面换衣出去,在院子里头看见俏生生立着的明宜宓,拱手道谢。
明宜宓笑颜如花,直说不必:“原不是大事儿,你我姐弟,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再者,那宴席我也坐得无趣,不如来为你做做有用的事儿——我今儿过来,是来瞧瞧你有没有回来的,若你还不曾回来,我便再叫人来演一演,省的那起子小人又搅和起来。”
说着,她忽而凑近来,神秘兮兮地问起:“什么人能将你请动,还是小年这样的好时候?”
明宜宓冷艳的脸上全是揶揄的笑意,明棠不知怎的有些不自在,指尖拧了拧衣袖的皱处,做无事状道:“……只是一友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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