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被他勾着唇舌尝遍了滋味(1 / 2)
但明棠又生疑——乔氏这样厌恶明二叔后宅之中的侍妾,她是否会因为极度不愿看到妾室再诞下子嗣,且她先前有一个健全的明以良傍身,不需再考虑子嗣之事,遂对明二叔痛下杀手,叫他再生不出任何威胁自己地位的子嗣来。
如此这般,一了百了,也免得这些轻狂妾室有了宠爱和子嗣,就将她挤兑得毫无地位,只是她也不曾想到后来明以良会死在明棠之手。
明棠心中这般想的,便也这般同谢不倾说了。
她原以为谢不倾还要垂眸想想,却不想他定定地看着自己,那双往日里深潭一般探不见底的双瞳之中清澈地倒影出她的形貌。
他道:“你想的不错,何必担忧自疑。”
明棠怔了一下,情不自禁重复了一遍道:“我想的不错么?”
“你事事都好,只是有时候太过犹疑,心中摇晃,连自己都不信,反而成了自己的迷局。”
谢不倾绕过了桌案,踱到明棠的身侧,随后便从后伸出手握住她执笔的那只手,将她原本在纸上写画的那些困惑皆划去。
谢不倾边写边道:“乔氏是内宅妇人,她从小不过是在个富商之家之中养大的富贵女郎,纵使有些手段,也不过仍旧秉持着以夫为天的念头,否则不会在明二接连纳妾后,仍旧替他操持后宅,甚至将庶子抱养在膝下。”
他笔下一顿,在乔氏下写了个“无子抱养”,又写“庶次子死后接庶长子回府”,便侧身看着明棠的面颊:“你道,她两次三番都如此这般,是因何目的?”
“需要庶子充作嫡子,为己撑腰。”这毋庸置疑,明棠心中明白。
“既然如此,便足够说明乔氏在意子嗣,但庶长子明以渐与她有害母之仇又已残疾,庶次子明以良已死,整个二房没有半个男丁为她傍身,若她知道明二已然被下蛊绝育,以她的性子,还能在你回府之后稳到今日?”
谢不倾在乔氏的名下,蘸朱砂写了个大大的“急”字。
乔氏性子,确实一个“急”字便能概括所有,明棠布局,也正是抓了乔氏这个“急”字,才能这样顺利地将她套入局中。
谢不倾一言道尽其中关窍——以乔氏的脾性,若是她给明二叔下的绝育蛊,这时候早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子了,怎还坐得住?
“诚然如此。反倒是我平素里太着相,谨慎太过,不敢确信自己心中所想。”
明棠点了头,心中的困顿已消,便又写写画画起来,甚至不曾注意到自己一直在谢不倾的怀中,他那平稳和缓的呼吸就在耳边。
身心亦静,万物好似都成了空。
谢不倾见她垂眸凝神在想,见她微垂的眼睫如缕,纤细的脊背挺直如同松竹,心神便晃荡到了当年。
当年的小小女郎,已然在那样多的磨难之中,成了浴血而飞的凤凰。
若是往常,离得这样近,谢不倾定也要偷偷摸摸做些这个那个的;
但如今他这般半拥着明棠,反生不出半点旖旎之心,只觉得回首向来的那些狂躁风雨,如今皆落他的心安之处;他的归剑之鞘,如今都在他的掌中。
当年他从那些颠沛流离苦痛之中走来,自然也不是没有自我放逐的时候。
但那时候偏生有一只手,递给他一块儿还带着她身上药香的油饼子,将他从力竭之境拉起,告诉他活着前路才尚有微光。
他那时候并不知,小小的人儿身负九阴绝脉,只知道她病弱如此,却仍旧这样用力地活着。
于是他那枯竭干涸的心也开始跳动,随着她那天真过妄的语气,一下一下地跳动,直到后来在驿馆之外,再度重逢。
她认不出他,却红了眼地攥着他的衣袖求他相助——那是他藏在心底多少年的月华,如今竟肯落到他的指尖。
如他在心中痴痴拜望多少年的神与仙,那一夜成了他的大幸。
是她,他才肯应下一夜驿馆之中的迷乱。
平生不知欢喜,遇她才生欢喜。
是千金一诺,是九死未悔。
谢不倾眼中不知多少温和,若是明棠侧身看他,恐怕正能逮住这一眼的深邃温柔,只可惜她此刻心中只记挂着明家之局,半点注意不到谢不倾。
纵使一直弯着腰身难免疲倦,谢不倾却也舍不得起身半分,只觉得若天地只剩下这一瞬,倒也不错。
他随意跽坐在明棠身侧,半撑着头,仍旧将明棠半边都笼在自己怀中,就这般看着她。
桌案上的绿纱灯一团莹莹微光,将两人都笼罩在灯下,鸣琴正端了一盏明棠每日这个时候都要喝的滋补燕窝推开了书房的门,便瞧见那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
明棠娇小,被谢不倾在身侧后将她整个笼进自己的怀中,仿佛天生契合。
一团莹莹暖光将二人都笼罩其中,如梦似幻,鸣琴都怕自己的呼吸将他二人打搅,便将燕窝悄悄放在门边的小桌案上,为他二人阖上了门。
“我想得极明白了。”明棠忽然将手中的笔放下,一面抬头下意识去寻谢不倾,一面说道:“害人的事情,看既得利益者便。二房绝后,能受利者……”
她正这般说着,便一下子瞧见谢不倾的脸就在身侧极近的地方,不由得收了声。
这位权倾天下的九千岁就在她的身边,将她笼在自己伸手就能环住的范围内,仿佛将她罩在他的羽翼下。
而他的眼睫微垂着,在淡淡的灯下洒落一点点暗色的阴影。
谢不倾睡着了。
明棠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了,有些愣愣地想,以他的机警,不应当在这里都能睡着才是,甚至连她说话都不曾醒过来。
他的呼吸轻轻,明棠甚至能感知到身后胸膛里心脏的沉稳跳动。
她不曾在这般清醒平和下看过谢不倾,目光从他棱角分明的眉目轮廓上划过,最后落在他眼下一点点乌沉下。
睡不好,才生这般乌沉。
谢不倾大抵是真的累了,她这屋中又时常点着安神静气的香,叫人容易沉眠。
明棠原不觉得冷,这会儿却不知怎的,下意识将自己夜里看书时备着的绒毯抽了出来。
若非那绒毯没生眼,这会儿恐怕要与明棠大眼瞪小眼。
明棠看了看手里的绒毯,看了又看,最终还是虚虚地披在谢不倾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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