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 第十四章 蛰伏（1 / 2）

2000年五月, 一代人的青春象征‘水晶男孩’解散了。

无数青少年涌上街头，痛哭、抗拒，乃至于疯狂到烧了他们经纪人的车, 也没有改变这个结局，那或许就是一代人青春终结的序曲。

2000年七月，SESJ即柳真之后，队长即将发第一张个人迷你专的消息是女团粉丝们圈的大消息, 这些孩子们，正青春。

要说之前给柳真单独发单曲对于李绣满来说是惩戒小朋友的方法，那单曲卖的意外的好，就是让公司察觉了，摇钱树还能多一条榨取油水的可能性, 随后队长solo要发的就不是单曲而是迷你专。

而姜南柯就是这张迷你专中主打曲《西瓜》的单曲制作人, 整张专辑的总制作人是俞永镇。这位也算李绣满的头马了，更是姜南柯在公司内部音乐上的半个老师, 另外半个老师是李绣满。

两师徒合作, 每天都在掐。

由于西瓜是主打曲，俞永镇对这首歌盯的也很紧，但姜南柯最烦他在边上叽叽哇哇, 老子的歌给四个教授听过都说没问题，你在那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 你比我教授还厉害？我教授主持过总统加冕仪式！军|阀|独|裁的大|军|阀加冕仪式, 知道那有多牛逼吗？你算哪来的！

“我这不是跟你在商量吗。”俞永镇底气也没那么足, 看她真爆了, 都甩出业内真大佬的名头，心就虚了，“何况那位主攻的是西方古典乐啊, 知名指挥家，跟我们这种流行乐也....”

“音乐就是音乐，流行乐你个头，好听的歌就是好听的歌，不要叽歪！”姜南柯拒绝搭理他，烦死了，“你那叫什么商量，你想改我副歌，你怎么不干脆重写一首！”

一首歌的制作人不是只需要帮艺人录歌，歌曲才成型前需要做的事情更多，包括谱曲、填词、编曲以及找乐队录制纯音乐等等，这些都是前期准备工作。

姜南柯第一次当制作人，李绣满就把她丢给了俞永镇，即是老熟人也是老带新。

双方刚开始合作的前一个礼拜姜南柯还是很乖的，一来她要准备期末考，二来她巡演还没结束，太忙有点顾不上这边。这三么就是她确实第一次正式当制作人，自我感觉经验不足就很老实的听取对方建议，比如歌词的调整，又比如乐手的选择。

但一个礼拜后，姜南柯发现对方会的她都会，再加上她巡演过了一站，到下一站开始前有短暂的一天空闲。此时觉得熊孩子真像李绣满说的长大了，脾气明显乖巧很多的俞永镇就开始插手曲调的修改，姜南柯当场发飙，你想改老子的曲？做你的春秋大梦！

说是说一首歌哪个环节都很重要，词、曲乃至于编曲，都很重要。可硬要在哪个环节里选出最重要的，那必然是最基础的谱曲，这是一切的地基。

有人想动地基，姜南柯哪会忍。

俞永镇也不是乱来，这个年代的流行乐几乎就是舞曲的天下，要求律动性强，更好搭配舞蹈。而姜南柯这首《西瓜》不能说没有律动性只是比较偏抒情曲，当专辑的收录曲之一，他觉得没问题，但要是当专辑主打，总觉得缺点能带动观众的洗脑旋律。

这个点姜南柯是知道的，所以前期她没说什么，可也是因为知道双方的矛盾点在哪，核心问题姜南柯是一步都不退。她只负责歌的部分，要不要定下这首歌当主打曲不是她定的，是李绣满定的，你要是不满意你去找那老头啊，干什么来插手我的音乐，看我好欺负？你做梦！

当谁好欺负也不会当她好欺负的俞永镇无奈，行行行，你厉害，你上。

但是....“吉他手真的不能换吗？”

“不能！”姜南柯果断拒绝，“张基河就是最有感觉的吉他手！”

张基河是姜南柯的校友，不同系，前者学社会学的，但很喜欢玩音乐，在校内也算个小名人。姜南柯把《西瓜》作为期末‘实践’作业教给教授的时候，教授给她推荐了张基河作为主吉他手。双方见过面后对彼此都很欣赏，这次公司录歌，姜南柯就把人找来了。

对这位吉他手也不是不满意的俞永镇，只是比起无名小卒更想用知名乐手，保险一点。

姜南柯就很烦他什么都想保险一点，你真那么想保险就去找老头，让你的歌变成主打曲，不要来我这里逼逼，滚！

总制作人被单曲制作人赶走了，乐团录了四天，总制作人被赶走七次。每次俞永镇不放心过来看看，看看就忍不住评论，一评论就会被姜南柯怒怼，怼完就灰溜溜的走了。

全程围观的张基河从最初的惊奇，小虾米敢硬刚大佬什么的，俞永镇如今在流行乐的圈子里已经算个小大佬了，出了很多热门曲。见了两次就变成了敬佩，校友对自己的音乐那么笃定吗，别人碰都不能碰？到最后就成了习以为常，厉害还是你厉害。

姜南柯不介意别人对她提出指导，前提是对方能彻底压服她，让她心服口服的那种服。学校的真大佬，顶级音乐家兼职教授就做得到，学生从来不敢跟教授龇牙，教授超牛的，她对上大佬那是高山仰止。

而俞永镇，姜南柯敢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她跟对方的音乐能力只在伯仲之间。她可能稍微弱一点，主要还是经验不足，但对方没有比她强出一个头，能对她指手画脚那么夸张。

以前在公司学音乐的时候，主业是爱豆的姜南柯更多是半玩半学。彼时她对自己的自我评价只是有点天赋，李绣满不停的跟她说你非常有天赋，她就信了一半，大概我确实有点天赋的那种信一半。

等她进了学校，不管是教基础的乐理老师，还是真正的大佬级教授，他们在听过学生过往做出来的歌曲后，对姜南柯的要求从一开始就是拔高的。即便如此，教授也告诉她，你极有天赋。正是那位主持过‘加冕仪式’的大佬，一针见血的指出，学生的音乐中有很多灵光一现的独特性。

教授跟学生说，你的独特性很大概率应该是源于你出道太早，接触专业音乐市场的时间也非常早，那可能让你听过很多世界范围内极具先锋性的作品。听的歌多了，融入了骨血，在创作时，就会自由的流淌。好处就是你的音乐很独特，坏处则是，你的音乐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有别人的影子。不是说你抄袭，而是你可能把听过的曲调不自觉融入了自己的歌。

这个说法让姜南柯立刻想到，同这个年代相比她听过的所谓‘先锋’的音乐，那是数不胜数。有时候可能只是小时候去逛街，在店家那听到的什么流行曲，彼时过耳就忘，但灵魂记得。灵魂融入了躯体，再加上跟着最好的老师学习。

姜南柯对自身的音乐能力评价，在这一刻是极具信心的，连教授都说她的音乐极其有意思！

极其有意思的《西瓜》在七月初发售。

这里需要强调一下，SESJ自出道到现在，到这一刻都是在业内制霸的女团。任何关于销量的排行榜，在本土她们不止是从未掉到过第二，而是一直比所谓的对家也就是李哮利她们团，高出远不止一个身位。双方的销量和人气差距之大，让柳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理解，李哮利到底哪来的底气跟她们家忙内对刚？

忙内成了音乐制作人却不是用本名活动的，早前李绣满用了姜南柯的名字缩写‘NK’当音乐人的艺名，后来教授给学生改成‘butterfly（蝴蝶）’，取自南柯一梦所对应的庄周梦蝶，也叠加了一层蝴蝶效应的含义。

教授给学生解释她新艺名的由来，专门说了‘蝴蝶效应’是我对你的期许，你的未来应该为所谓的流行乐圈带去一股飓风。

必须要说，姜南柯更喜欢这个新艺名，听起来多有文化，还帅！最帅的是，教授讲‘butterfly’也能解释为追求享受的人，学生应该享受音乐，努力成为玩音乐的人，而不是被市场裹挟被音乐玩。

帅气的小蝴蝶第一次在南韩市场扇动翅膀，专辑销量就如所有人预料到的那样，爆了。

队长新专开售不到一个礼拜就卖出了十五万张，绝对的一线团巨星。公司上下都对这个成绩很满意，姜南柯都没啥骄傲的，她觉得这个成绩很正常，她们谁发专都会有这个成绩啊。

第一次给当红艺人当吉他手的张基河简直疯了，在发售第一天就连打六个电话跟姜南柯叫，学校门口音像店在排队！清潭洞在排队，弘大在排队，哪哪都在排队，我红了，我们红了！

姜南柯格外淡定，“我一直都很红啊，你不知道吗？”

被噎住的张基河回神后依旧很兴奋，“我是说我们的歌红了！大街小巷都在放《西瓜》，大爆！”

“我的歌，你是吉他手。”

“呀！”

制作人和吉他手成了损友，《西瓜》红遍了大街小巷，只要上街就能听到这首歌在放。

本来对这种红火的场面已经很习惯了的姜南柯在八月中旬，也就是公司给艺人结算上个月收入的时候，接到了亲妈的电话。姜妈也要疯，她在电话里质问女儿，你都干什么了，为什么这次结算那么多钱！

多少？一亿六千四百万，比姜南柯出道至今拿到的所有收入加起来还要多，翻倍的多，翻数倍！

姜南柯也很懵逼，公司会计打错钱了？

女儿激动的跟妈妈讲，“你不要暴露啊，肯定是会计打错钱了，千万不要暴露，这钱就是我们的了！”

亲妈一愣，有点小心动又觉得，“这也瞒不住啊，那么大一笔钱错了账，你们公司不会查账吗？而且查出来之后那个会计不会被开除吧，这年头找个工作可不容易，你不能害人家，不义之财不能要知道吗？”

初中老师的个人道德标准还是很高的，被初中老师养育出来的孩子也鼓着脸叹气，“行吧，我去问问，到时候把钱还回去。”

“你悄悄问啊，不能大张旗鼓的，不然打错钱的那个人可能还是会丢工作。”

“知道了，放心。”

接电话的时候人还在马来西亚的姜南柯，两天后回公司，偷摸去打听谁是给她‘发工资’打款的小会计。人还没找到，她先被社长薅过去了，你打听公司财务干嘛，谁让你干的？

姜南柯有些不解，怎么那么严肃，一亿多对她是巨款，对社长就是九牛一毛吧，有必要那么激动？

“好奇啊。”姜南柯不想暴露那位犯错的陌生人，就含糊的讲，“我想知道《西瓜》的销量么。”

“过百万。”李绣满直接回答她，“还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监护人了解自家熊孩子，孩子也很了解父母啊，“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谁让你去打听公司账目的？”李绣满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肃，压迫感超强。

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最近没犯错的姜南柯表示，“你不是想不开有火无处发来迁怒我吧，这什么表情，我最近啥也没干！”

李绣满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姜南柯抬着下巴随便看，她最近真的啥也没干，不要太老实！

给自己点了根烟的李绣满吸了口烟后，缓和了神色，笑眯眯的问她，“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到底为什么对账目有兴趣。”

他这个鬼样子，姜南柯更觉得事情不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她也不瞒了，“我之前收到公司结算，我妈跟我说有一亿多，就讲钱可能打错了，让我去找犯错的会计把钱还回去，说是怕会计被开除。我这不是想着，私下解决能暂时保护那个人一下么，毕竟这年头工作不好找。”

李绣满正准备抽烟的手顿住，又放下了，眼底有了笑意，笑容也真实了些，笑孩子傻，“谁跟你说打错了，那是《西瓜》的版税，之后你还能陆续收到呢，专辑还在卖，她又还在跑商演，你多的是钱分。”

如今已经进化成土豪的李绣满，用夹着烟的手指虚点她，“别那么小家子气，一亿多就算多了，那你以后要有十亿收入怎么办，还不激动死？”

听到是合法收入已经开始激动的姜南柯眼睛刚亮起来又觉得不对，“我又不是第一次发歌，为啥这次那么多钱？”

“公司第一次给你分钱，你欠账还清了。”李绣满张口就来，“以前你们的收入一直都不够还清欠款，能给你分钱也是公司咬牙挤出来的，不可能让你们光干活么。现在你的账还清了，自然就有了收入。”

这话姜南柯一个字都不信，她们团不要太能吸金，怎么可能一直没还清欠款。但这话让姜南柯突然想到......

“终于！”姜南柯高举双臂挡住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的叫，“我要发财了！”

李绣满乐呵呵的看着，“是啊，你要发财了，多写点歌，你马上要成富翁了。”

一场危机消弭于无形，乐颠颠跑出社长室的姜南柯，一路上碰到谁都是大喜过望的小表情，别人要是被她的表情吸引来问她碰到什么好事，她都会强调自己发财了。就这么一路欢脱到出了公司，上了经纪人的车，都跟对方炫耀我发财了，直到她进了宿舍，关上门，笑僵了的嘴角一秒拉平。

先进宿舍逛一圈确定没有外人在的姜南柯，看到待在宿舍的柳真疑惑的眼神，拜拜手示意没事，最后去洗手间关上门打电话。

“你记得你之前说过我们公司账目可能有问题吗？”

“讲重点我很忙。”

姜南柯撇嘴，“放暑假你忙什么？”

刘嘉熙白眼能翻上天，“相亲！”

一下愣住的姜南柯茫然，“你不是跟我同龄吗，谎报年龄了？”刚成年相什么亲？

“你懂个球，现在相亲，过滤几个不好的，接触几个好的，相处一段时间，如果相处过程中发现不顺眼的地方还来得急换。大学也就几年不能浪费了，不然等毕业再去相亲，市面上还能剩下什么好人。”刘嘉熙让她别逼逼，说重点，“赶紧讲，你们公司怎么了？”

姜南柯认为目前的重点在她身上，“不是，你一直存钱等着反抗爸妈，现在却向黑恶势力妥协了？为啥？”

“去年的世纪婚礼记得吗？”

“什么东西？”

“三星长公主结婚，这么大事你都忘了？”

“啊~你继续。”

去年三星长公主下嫁保镖的世纪新闻闹得整个韩国就没有不知道的，而今年一心想反抗父母的刘嘉熙在她考入首尔大后，妈妈觉得她是大人了，就带她去围观了一下反抗父母所创造的婚姻到底是神仙眷侣还是自作自受的一对怨侣。

“远观的时候，就是我远远看着那一对的时候，觉得那个爱情故事像童话一样美好，就是现实的童话成真。可当我走到进处再一看，他们甚至还不如我爸妈，至少我爸妈还能有相敬如宾，可他们连貌合都做不到，只有神离，两人看着很别扭。那还是公开场合，他们公开场合都不和，私下肯定是一对怨侣。”

刘嘉熙不是对爸妈妥协，而是她觉得，小时候天真叛逆的想法有点愚蠢，都大学了，成年了，那种蠢事还是别干。

“我妈有多恐怖你是知道的，你就去我们家玩了一天，我妈恨不能把你祖上三代都套出来。她肯定早就知道我的小心思，才会专门带我去见个教训。可我妈就是又恐怖又正确，她说的话永远是正确的，反抗她就永远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