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翠(1 / 2)
王峰突然想到西边的树林茂盛,梁小盈曾在那里烧过冥币,正可掩人耳目,便抄熟路避过巡视的卫兵,带小翠从后面绕过去,行走在大山之中,这一带山路陡峭,有些地方还有断崖绝壁,别说是王峰,就是一些没走惯山路的人,走起来也会心摇目眩,但小翠走起来,却如覆平地,因为她在须弥山上待过一段日子,惯走山路。
两人穿过断崖,来到一处山坳,之间尚有溪水,一眼望去,只觉山光水色,不尽涯际,更显得气象万千。
大树就像一个个硕大无比的巨伞,小虫的鸣叫充满每一处空间,两人肩并肩的坐在石头上,天上泛出红色的光芒,卷入河流,把人的影子不停地揉碎,再合并,吸入肺腑的全是令人心醉的香味,在发稍,在每一个细小的毛细血管里都飘溢着这种清香。
小翠那明亮的眼睛,就像两汪清澈见底的池水,映起了明净的浮光,平静、柔和、肃穆,安详。
王峰启言道:“自打那天我被抓入奴隶营,就看见你了,然后在陈刚的营帐里面与周海比武,你也在那里,我们虽没说过话,但已经算得上是老相识了。”小翠道:“我对你的印象,也很深刻。”
王峰道:“我一直都很感谢你!”笑脸如阳光般温暖迷人,毫不吝啬地射了过来。
小翠将头一垂,问道:“为什么?”
王峰道:“我和周海生死决时,你说过一句话:我看王峰身手敏捷,不似凡夫俗子,反正邓伟已死,不如将造箭队队长的职位交给他,如何?”
小翠咬唇笑道:“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
王峰道:“我知道你身上发生了很多事,能告诉我吗?也许我可以帮你。”小翠的脸上布满愁云,脸上的神色却好像快哭出来一样。
王峰忖道:“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解不开的结,而且都不允许他人触摸。”忙说了声:“对不起。”
“不,没关系的。”小翠指着脸上的印记,那是一个“丑”字,道:“你应该看得到,我脸上盖的是牛王的印记,我是丑国人,从小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战争未起时,本来衣食无忧。但忽如其来的一场大旱灾彻底粉碎了我的梦想,荒地百里,旱魃飞扬跋扈,水浇到地里都能冒出烟来,稻子已干瘪得像黄竹。村里的人恐慌了,以为天神发怒,纷纷跪倒在龙王爷的庙前,杀猪宰羊,但老天爷仍然无动于衷。一名巫婆说村里人的心不诚,要用人祭……”
王峰惊呼道:“难道是你?”小翠点头道:“正是我。因为,我是村里公认为最美丽的处女,杀我的那天,他们用捆猪的麻绳把我绑在柱子上,柱子的
小翠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把回忆在脑海中重温了一遍,道:“我的父母被两个人架着,他们拼命地挣扎,没有人理会他们的眼泪与悲嚎。我没有哭,当人真正面对死亡时,心情反而相当平静,当宰牛刀正准备割向我的喉咙时,一位仙女娘娘救了我的性命。”
王峰纳闷道:“仙女娘娘?”小翠道:“对,她真的是一位仙女娘娘,就是广寒宫的宫主冷月。广寒宫是丑国的邻居,建在须弥山上,设有佛祖大手印,敌人是没有办法进来的,广寒宫从不收留男性,里面居住的都是女人。冷宫主对村民说,不是什么天神发怒,而是虎王叛乱,施大法使丑国干旱,藉此扰乱民心,后来,就开始打仗了。”她的声音虽然温柔甜美,却略带疲倦。
王峰问道:“那你是怎么被虎王的军队抓住的?”小翠道:“我因思念父母,不知他们是死是活,便偷偷跑下了须弥山,谁知就被抓住了。”
王峰道:“抓住之后,就被陈刚收为小妾了?”小翠点了点头,微风吹起她的长发,拂在她的脸颊上。
王峰道:“每天如同面对老虎,也真难为你了。”小翠星眸微闭,呢喃道:“面对陈刚的凌辱,我还可以苟活,可是现在,我却连苟活的勇气也没有了。”
王峰的一股怒火从脚底直冲到脑门,道:“一定是袁洪折磨你了!陈刚那畜生为什么要把你交给袁洪?”
小翠道:“其实也不完全是陈刚的错,他哪里舍得把我交给袁洪,只是我的脸上盖的是丑国的印记,本来就惹人生疑,袁洪专管间谍的工作,竟查到了我的身份。加上现在虎王准备攻夺广寒宫,进逼幽云城,陈刚纵有护我之心,也无护我之力了。”
王峰叫道:“不,我可以求陈刚放你一条生路。”
小翠一听,眼里一闪而过的希望却被倦怠充满,叹道:“一切都是天意,就像蓝色的天空变成红色的天空,这是不可更改的。”
王峰惊道:“蓝色的天空,你是说,地狱里面的天空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这天空上的一块大红玻璃是怎么回事?”
小翠凝视他星子般明澈的双睛,道:“地狱以前的天空是蓝色的呀,难道你不知道?”
王峰道:“我以前住在另外一个地方,无意中来到地狱。”小翠问道:“你以前住在哪里?”
王峰把拇指放在嘴唇上磨着,幽幽说道:“那是和地狱处在相反物质的地方,叫作人间。小时候,我家里穷,父亲以捡破烂维生,从我记事开始,就没有见过母亲,别人都说我母亲跟一个有钱的男人跑了,同学们都嘲笑我、孤立我,说我是捡破烂的儿子,我爸是个大窝囊废,我是小窝囊废,我回家的时候,他们还用石头来砸我!我气不过,就打他们,可他们人多,我却只有一个人,孤立无援,我打不过他们,被打得遍体鳞伤。但我没有哭,我心中有一股气,这股不要命的气令他们害怕,我像一头狮子冲进狼群中,拼命的打,以致于打伤了一个同学的脸,他哭了,他的眼睛肿得像熊猫,后来他们在老师那里告状,而且众口一词,人证物证都有,老师自然相信他们的话,便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罚我。直到升入大学,因为换了同学,没有人再知道我是捡破烂的儿子,我从此不敢再在同学面前认我的父亲,不能让我以前受的那些罪无休无止的折磨我,我不能总是生活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面,我也需要朋友。在那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里面,我只希望能赚很多很多的钱,能令我和父亲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王峰的声音在颤抖,嘴唇也在痉挛地抽动着,不由停了下来。小翠的脸上已然不见激动的痕迹,只有一种深沉的忧思和难以描摹的哀婉在她眉宇间隐约显现出来。
王峰的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上,像是要压制心跳似的,接着道:“直到后来,我父亲摔死在学校里面,学校领导根本不把清洁工、民工当人看,在他们眼里,这些人只是一群低等生命,他们竟然妄想用八万元买我父亲一条性命!可笑的是,这正是法院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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