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帝王之心(1 / 2)
朱祁钰是宣德三年出生的,到今年不过是二十一岁。
而他的母亲吴氏本是宫女,因为他母凭子贵,很快就被加封为贤妃。
十岁的那一年,他被册封为郕王,奉藩京师。
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富贵王爷的命了,对于皇宫内的那把龙椅,他从来都没有惦记过。
甚至到了今天,半夜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他依然有些不大相信,自己已经是这大明的九五之尊了。
从这个方面来说,他登时皇位,不仅仅要感谢太后,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瓦剌人也帮了他天大的一个忙,不过,这种想法,无论是他的臣子还是他,都不会从嘴里说出来。
他年轻,他可以雄心万丈,他也渴望和太宗皇帝一样,能够亲率大军,将屡次制造边患甚至这一次威逼到了国都的这些蛮夷,远远的驱逐到那荒漠深处。
他也希望将来在他大行之后,后世的大明的百姓,在说起他的时候,可以竖起大拇指,发自衷心的称赞他一句,他更希望,千百年之后,在史书上的他,有着不下于太祖太宗皇帝的美名。
可那个时候,太祖和太祖皇帝的头上,可没有一个太上皇啊!
“说!”
御书房里,朱骥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他的面前,他带来了他希望知道的消息。
“陈三秋,宣德四年生人,父陈翔,他三岁时病殁,母马氏抚养其至十四岁,亦病殁,自此陈三秋流落街头,以好凶斗狠著称!”
朱骥缓缓的说道:“十五岁,入城东酒肆做伙计,一直到今年,其间屡屡参与街头斗殴之事,但其人机警,从未被官府法办过!”
朱祁钰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说话。
朱骥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往下说道:“今年八月,陈三秋被买凶行刺当时刑部侍郎于谦,此人在最后关头反水,向于大人告发,并在于大人的吩咐下,与锦衣卫小旗冯长信联手,揪出了欲买凶行刺我朝廷大员的瓦剌奸细数十人,积功被于大人推荐至钦天监!”
“后因战事激烈,臣念及此人精干且市井之间颇为熟悉,故特招揽其进锦衣卫为暗探,刺探京城瓦剌奸细一事,战事期间,此人救助百姓,收容伤兵,并数次协同顺天府维持京中秩序,臣酬功擢升其为锦衣卫百户,调南镇抚司任事!”
他说完,将手中的文书恭恭敬敬的放在朱祁钰的案头,然后缓缓的退下。
这薄薄的几页文书,就是陈三秋的这一生,在锦衣卫的无孔不入的调查之下,陈三秋这辈子做过的好事和坏事,基本上在这里都能找到脉络。
而这一切,仅仅是皇帝要知道这个人而已。
朱祁钰不喜欢厂卫,但是,那是在王振当权,马顺做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的厂卫,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朱骥,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所以说,在见到太上皇之前,此人和太上皇是没有丝毫的联系的?”
“绝对没有!”
朱骥斩钉截铁的回答道:“臣可以拿人头担保,此人不过是厮混在市井间的一个人物,平日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员大概也就是顺天府的捕头了,断断没有机会接触朝堂的!”
他想了想:“太上皇青睐此人,钦天监是主要的原因,他身为南镇抚司百户,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太后的意思,在南宫修建一座观星台!”朱祁钰淡淡的说道:“交付钦天监使用,宫内不得插手,钦天监陈三秋以护卫观星台的名义进驻,你觉得如何?”
朱骥微微皱眉,他知道,当皇帝问他觉得如何的时候,并不是真正需要他的意见,而是皇帝心中早就有了主意,皇帝需要的只是他的认同而已。
他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钦天监的人进驻宫内,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这样的事情,皇帝没有第一时间驳斥回去,反而问他的意见,那就只能说,皇帝心中也接受了这个做法。
或许,这就是皇帝对太后最后的让步了。
对于太上皇,南宫就是他的归宿,这一点不容改变,任何试图改变这个结果的人,都将是皇帝的敌人,而太后显然也接受了这一点。
双方在这个钦天监的事情上扯皮,其实对于太上皇被软禁在南宫这个事情,已经是达成了一致。
既然是这样,那么,钦天监的事情,也就微不足道了。
“臣觉得只要陛下觉得可以,那么,就可以,若是陛下觉得不行,那就不行!”朱骥沉吟了一番,说出了一句废话。
朱祁钰微微摇摇头,果然没有因为这句废话不悦。
“只是有一点,必须要确定!”朱骥补充道:“所有进宫的钦天监人等,必须是钦天监在册的人员,这样进出宫城,就有据可查,有责可究!”
朱祁钰微微闭上了眼睛,仿佛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过了半晌:“对太上皇的事情,臣子们有何反响?”
“臣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关注此事,尤其是平日里言必对太上皇忠心耿耿的那些人!”朱骥从怀里,再度掏出一叠名册:“对于迎回太上皇,五品以上的官员中,欢欣鼓舞的,痛哭流涕的,甚至大肆庆祝的,都在这名册之上,大部分的朝臣,都在观望着宫里的动静,除了跳出来的这一些人,整体上,朝廷上风平浪静,并没有因此事暗流涌动!”
“继续做这件事!”
朱祁钰睁开眼睛:“朕不想因为此事,让朝堂不安,让大明重新乱了起来!”
“陛下能挽狂澜,自然也能震慑宵小!”朱骥不动声色的一记马屁送上:“历代君王中,能有陛下如此仁厚的,屈指可数,有陛下在,大明必将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么?”朱祁钰微微哼了一声。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于尚书对此事,有何见解?”
朱骥不慌不忙的回道:“回陛下,兵部尚书于谦日前偶染风寒,卧床不起,已经数日没有出府了,兵部的诸多商议,此事都是由两位侍郎在处置!”
哈!
朱祁钰笑了起来,眉眼中如释重负:“如此的大事,为何不早早禀报,传太医院,立刻派太医为于谦看病!”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