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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晚了一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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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乐拼了命地跑,可是人到了水里是很难跑起来的,他又是个病秧子。

等他冲到那里,王招弟已经没了踪影。

“招弟!”

“王招弟!”

杨乐在那里跑来跑去,试图辨认出哪里有王招弟的身影。

可是没有灯光没有指引,要在黑茫茫的海里找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杨乐跑累了,也终于绝望了,他跪在水里,望着远处激荡的海浪,眼泪汹涌地落下来。

招弟……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招弟的病已经没有希望了,还那样受罪,早点离去也不是坏事,但就是很难过,说不出的难过……

或许是因为还存着一点奢望,奢望着会有奇迹。

或许是因为心疼,心疼她短暂的一生像一头老黄牛似的只知道贡献,却从未得到过什么快乐。

又或许,是因为招弟跟他太像了,心疼招弟,也是心疼自己……

可是招弟没有希望,自己又何尝有呢?连亲生母亲都不肯给他捐骨髓,何况别人?就算有人肯,他也等不到那个时候吧?

招弟都不在了,他一个人在这熬几个月,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一想,杨乐顿时觉得了无生趣,索性擦了眼泪,也朝着深海走去。

只是有些对不起沈老板,她千方百计想给他找到合适的骨髓,就为了让他有机会活下去……

杨乐掏出手机,给沈佳音发了一条信息,又把账上所有的钱转给她,这些钱本来就是她的。

完了他就丢开手机,躺下去,任由浪头将他卷走,结束这操蛋的一生。

沈老板,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

谭碧哄孩子睡下,又洗了澡出来,就看到丈夫邱炫鈞趴在阳台护栏上抽烟。

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

是工作不顺利,还是经济压力大,又或者是别的烦心事?

谭碧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护栏上,侧头看着他。

果然,眼睛眯着,眉头皱着,似乎有万千愁绪。

“有心事?能跟我说说吗?我知道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至少,说出来咱们可以一起商量,没准能想到办法呢?”

邱炫鈞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然后将烟换到另一只手,伸出手臂环住她的肩头,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

“我……大学有个很要好的同学,快毕业的时候,不幸查出来白血病。我去做了配对,但没配上。这事儿,我是不是跟你说过?”

“对。”

“后来,我就去骨髓库做了登记。这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人联系过我,我自己也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么回事。”

由此可见,陌生人之间配对成功的概率确实很低。

谭碧心脏重重地跳了两下。“最近有人联系你了?”

“是。”邱炫鈞又吐了一口烟圈。“但是,我没有答应。”

谭越没有接话,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我害怕了,不敢去冒险,怕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又或许,我其实就是老了,变得贪生怕死了。”

年少时,死亡还很遥远,所以总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提到死亡也是云淡风轻。

人到中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或疾病或意外,终于意识到死亡原来近在咫尺,再不敢造了。

听他这么说,谭碧暗松了一口气。

“贪生怕死并没有错,世界上真正不贪生怕死的人,只怕屈指可数,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可耻。”

“我知道,只是……想到有一条年轻的生命,我能救却不去救,心里又很难受。”

沈骄阳或许是对的,他不是一时冲动,如果是,他不会这么纠结。

他之前说要去注销登记,事实上,他到现在都没有这么做。

“世间不幸事千千万,但我们只是普通人,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已经是万幸,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这把年纪自顾尚且不暇,有几个人还会去想什么伸张正义拯救世界?那都是年少轻狂时不切实际的幻想。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最近他总是梦到那位去世多年的同学,梦到他等骨髓等到绝望离去的模样。

“可如果是我们自己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肯定也满心希望别人可以不顾一切地捐献吧?我们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别人?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别人也不是傻瓜!”

谭碧一时无话可说。道理确实是这样,但自私是人的本性,能克服的人并不多。

比如她,如果换个不相干的人说他要去给人做骨髓捐献,她一定极力赞成,还要夸他勇敢无私心有大爱。

可那个人换成了自己的亲人,她是不愿意的。

“那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

如果心里有答案,他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如果我把决定权交给你,让你帮我选择,你会怎么做?”

谭越摇果断地摇头。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还没有能力兼济天下,所以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吧。不给别人添麻烦,不给国家添麻烦,也算是做贡献了,不是吗?”

邱炫鈞没有接话,只是又吸了一口烟,眉头依然深皱。

同样的话,他也试过用来说服自己,却没能成功,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这件事。

严重的时候,当年那位同学似乎跟这次的求助者合而为一了,他就那么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在说:鈞哥,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那个人比他小了大半年,顶着一张娃娃脸,性子也软,总是笑呵呵地叫他鈞哥。他若开口求人帮忙,一般人都无法拒绝。

直到得了病,他肉眼可见地瘦了,娃娃脸也因为脸颊凹陷不见了踪影,眼里再也没有了光。

邱炫鈞永远都记得那个午后,明媚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病床上,落在他身上,却无法驱散他身上厚重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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