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纵有千般难,亦是我甘愿(1 / 2)
夜里亥时末。
陈府三进书房惜秋轩。
“朗山郑家田亩清量完毕,刨除分润于几位大人的,仍有三万一千六百六十亩。其中万九千亩不在县衙田册.......”
今日下午才从朗山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陈景安汇报完朗山之行,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笑道:“昨日已将田亩造册,交于了四海商行,今早临别时赵安人让我带了书信给都统.......”
陈初道谢接了,暂时没有拆开看,请茶时却发现茶盏中茶水已凉,便朝门外喊了一声,“毛蛋,添些水......”
守在门外的毛蛋应了一声走进书房,在屋内转了一圈,摸着脑袋看向了陈初,“东家,水壶呢?”
“.......”陈初扶额,“书房有水壶我还喊你?去灶房找热水啊。”
“哦哦哦。”毛蛋忙不迭退了出去。
今天蔡婳在宅子中的大清洗,家里自然有人给他报信。
陈初只当不知,任由蔡婳施为.......
当下时代,男人本就甚少插手后宅之事,再者,陈初也头疼管女人这种事,有蔡婳处理,刚好落的心静。
只是赶走郑乙旧仆之后,宅子里许多琐事便暂时落在毛蛋这些毛手毛脚的亲兵身上了。
“淮畔三军指挥使前来参见都统了么?”陈景安饮了口微凉茶汤。
“没。”陈初笑着摇摇头,道:“不过,月末他们该来都统制衙门领饷了,我看他们来不来。”
“哦?”陈景安放下茶盏,沉吟片刻后,道:“都统准备拿饷银要挟他们么?”
厢军普通兵士月饷一贯,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数额。
层层克扣才是常态,军饷到陈初手里时能有七成就不错了。
若按郑乙的规矩,他再盘剥一成,下发到各军指挥使手中时亦然。
最后到普通军士手里,最多三成,且一半以十不抵一的齐交钞兑付。
也就是说,军士每月实发饷银不到二百文。
和免费劳力不差多少。
再者,厢军中吃空饷的情况严重,以蔡州留守司都统制麾下神锐军为例,本应实编两千五百人,实额却只有千四百人。
这还是四军中最精锐的一军。
厢军的中高级军头藉此积攒了一笔丰厚家底,至于厢军战斗力嘛......已覆灭的神锐军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了陈景安的问话,陈初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柳川先生以为如何妥当?”
“我认为,不可以拖延军饷的法子逼三军指挥使低头。”
“先生接着说。”
“若扣押军饷不发,三军指挥使定然鼓动底层军士闹事。到时免不了泼都统一身脏水,些许饷银虽不多,却是许多军士维持妻儿生计的仅有进项,搞不好他们真会拼命。”
“对啊,我也有此顾虑。”
“都统刚就任不久,若底下闹了哗变,有损都统威严。再者.......不管那三军指挥使如何,但那普通军士终归还是都统的兵。一旦三军和镇淮军生了冲突,不但一心安定边境的朝堂不满,也不免亲者痛仇者快。”
陈景安说的,陈初如何不懂,特别是前几日在那霞溪村见了神锐军军士‘武同’的家人,让陈初武力解决问题的心思愈加淡了。
打来打去,死的都是这些百姓。
“若能将军头和军士之间分割开便好了。”陈初下意识道。
似乎早有腹稿的陈景安却呵呵一笑,“都统手里有恁好一张牌怎忘了?”
“哦?”
“便是那帮指导员.......”
“先生的意思是,抽调镇淮军各部指导员进入其余三军?”
“正是。”
“这般掺沙子的做法,他们如何愿意?”
“以利动人。今次军饷不但要发,且都统收到多少发多少,来换取他们接受都统的条件。以我想来,若每军只派去十几人,跋扈惯了的军头未必放在眼里......”
陈景安所言,的确有可行性。
厢军实编大多只有一半,以每都百人的编制算,每军约有十二都。
若对‘政工’了解不够深刻,十几个人洒在一千多人队伍中的确不显眼,好像也掀不起风浪。
‘笃笃笃~’
正沉思间,惜秋轩的房门被敲响了。
“谁?”陈初微微皱眉。
书房算是一个比较严肃、私密的场所,毛蛋不是守在外边么?
哦,对了,他去找热水了.......找了两刻钟还没回来!
“陈大人,是我.......”
娇媚嗓音一听便知是谁。
蔡婳知晓书房内不止陈初在,没有胡乱喊情郎‘小狗、初儿’之类的爱称。
“呃,进来吧。”
得了房内首肯,蔡婳才推门入内,手里拎了一個食盒。
先对陈初和陈景安一礼,蔡婳上前把食盒在书案上放了,打开后捧出一只陶罐、瓷碗、调羹。
陶罐内氤氲着热气,蔡婳似乎被烫了手,放下罐子后赶忙用双手捏了耳垂。
有点点可爱。
“都统回到家便拉着柳川先生来了书房,至今未进晚食,奴家炖了盅虫草枸杞羊汤,都统和柳川先生快吃些吧。”
“谢过......”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