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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争执,分道扬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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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科纳沦陷不会影响教皇国的基本盘,反之,如果救援安科纳,罗马本土就有兵力不足的风险——你会为了认真上美术课而耽误写数学作业吗?”

江天河摇了摇头。

“是啊,小孩都懂这个道理。”罗贝尔用草绳把书本捆成一捆,背在背上,“教皇和奥地利人正围绕着安科纳在下一盘大棋,再不走,咱们全得为主的荣光‘光荣牺牲’。”

“谁爱牺牲谁牺牲,我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那,格热戈日叔叔怎么办,还有那么多哥哥姐姐。”

江天河抱住罗贝尔的手臂:“我们叫上他们一起逃跑吧!”

罗贝尔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按住她的头揉了两下。

“我知道你很喜欢他们,他们对你而言是亲昵的大哥哥,大姐姐,还有和蔼的长辈——但事情不只有你看到的表象。”

“格热戈日是个被胡斯派驱逐的失地主教,其他人也都是跟随他一路逃亡的旧臣。他们曾经在布拉格欺男霸女、强征课税、肆意妄为、无恶不作,这才被布拉格人轰出教堂。”

罗贝尔掰着手指:“自从他到了安科纳,格热戈日额外征收了不知道多少杜卡特和格罗申,安科纳的地皮被他刮了一层又一层。因为他的暴行而妻子自散,家破人亡的少说也有几十户人家!”

“格热戈日快四十岁了,一般的修士在他这个年纪早该在罗马有一席之地,但他却只配在安科纳当一个区主教,距离罗马还有都主教,宗主教两级差距——因为他的下贱行径导致公教丧失了波西米亚大教区,所以他被处罚流放安科纳,他的手下人不得不跟他一起吃苦。

你别看他们对奥地利人咬牙切齿地痛恨,其实奥地利人入侵,最高兴的就是他们。守住安科纳,他们就能洗脱过去的耻辱,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战,但绝对不是为了路边几近冻毙的饿殍——没人在乎他们,包括我。也许我会有一些道德上的谴责,但不足以让我搭上自己的命,你明白吗?”

罗贝尔戳着她的心口:“所有人都有理由死守,但我没有,你更没有,我们犯不着给这座必定沦陷的城市陪葬。”

江天河张大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现在,拿好你的衣服,其他的东西我来背。”

罗贝尔叹了口气:“雅各布还带着骑兵队驻守在城外,等天色完全变暗,我就以犒军的名义出城。我们从佛罗伦萨转去热那亚避难。”

“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你不管。”

房间内的蜡烛映照出两道年轻的身影,在破洞的墙壁上幽幽晃动。

日落西山暮。

罗贝尔在修士袍里着上软甲,牵出后院的骏马,推着女孩上马,牵着马前往城门。

入夜了,温度愈发寒冰,几乎逼近零度。

纵然意大利拥有全欧洲最温暖的地理环境,但欧洲毕竟是大部分位于北寒带的大陆,除非遇到经年不遇的暖冬,不然冬天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大道旁的帐篷群开始响起哼哼呜呜的悲号,彷如乱葬岗的幽鬼。

要知道,即使是帐篷,也不是人人都有幸拥有,那些被迫在寒风中席地而眠的人,他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罗贝尔默默叹息。

抱歉了卡利人,复仇的事情就麻烦你们自己努力了。永别了,安科纳人,你们自求多福吧。

城门眨眼间便出现在前方,十五名卫兵正靠在城墙脚下打瞌睡,只有两人在箭楼上站岗。

罗贝尔亮出修士权杖,塔哨伸出火把一照,认出了这位前日归来的小英雄,毫不迟疑地打开城门。

这一路上太过顺利,以至于罗贝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贴心的小姑娘立刻增添了戏剧性的情节。

她突然一声不吭地跳下马来,向着城内飞奔。

罗贝尔面色稍变,费劲地翻上高头大马,追向江天河。

两名哨兵面面相觑。

“发生甚么事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大人物的小情趣吧。”

江天河一路跑回到方才经过的帐篷群。

她脱下自己的羊毛大衣,盖在一位衣衫褴褛,没有帐篷住的难民身上。

那个女人惊讶地望着年轻的女孩,没有多说,转手把大衣盖给了身旁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小圆脸红彤彤的,煞是好看——那是被冻伤的颜色。

罗贝尔驱马赶到。

“我就知道你得给我整出点幺蛾子!”

“我要留下,陪格热戈日叔叔守城。”江天河坚定地看着他:“你要走就走吧,我不会抛下大家。”

“格热戈日对你好是为了扯我的后腿!要么就是个隐藏的炼铜癖!你是被魔鬼迷了心窍了,他妈的。”

自认识她以来,罗贝尔第一次在她面前爆粗:“女人总是这样,吃饱了撑的!你们又懂些什么?好吧,好吧,既然你想陪他们一起死,那我就成全你!你留下,我走!驾!”

说罢,他拽动马嚼缰绳,竟然真的飞奔而去。

豆大的泪珠从江天河红红的脸颊滑落。

难民女人艰难地坐直身体,用冻僵的手轻轻为她拭去泪水。

她又像刚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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