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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塞我嘴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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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家伙……”手背上绷紧了青筋,连脸颊的血管都肉眼可见的凸起,可见发怒者内心之不平静。

“好了啦,别那么在乎别人说什么。”

轻佻的语气,随性的话语,敢和心高气傲的高尔文将军说出这话的人,除了他的同乡兼老伙计皮雷·亚德拉,还能是谁?

高尔文面露怒色,愤愤不平道:“我这辈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无所知的旁观者肆意评价我们这些努力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明明什么都不懂,就敢用自己浅薄的知识概括我们无数个日夜的操劳!真是岂有此理!”

“嗨呀,也不能这么说。”皮雷摇晃着喝光的酒杯,懒得再倒一杯新酒,“咱们自己看自己当然是英雄,那有的人就是觉得咱们当兵的是掌权者的狗腿子,嗯,其实也没说错嘛。”

“皮雷!你这么不争不抢的淡泊性子,一辈子都只能当二把手!你难道不想着赶快爬到大哥我的头上去吗!”高尔文恨其不争地喊道。

他的吼声大大吵到了同在小馆内喝酒的市民,一双双眼睛落在他身着的军装上,纷纷露出“怪不得”的眼神。

“不想。”皮雷毫不迟疑。

“那我万一哪天死了呢?”

“那我就再认个大哥,反正世界最不缺想顶天立地的人。”皮雷双手撑着后座,惬意地扬起下巴,“我嘛,只需要享受每一口呼吸的空气就满足了。”

“你你你,哎。”高尔文摇了摇头,不再说些什么。

皮雷眯着眼睛。

而且,如果我和大哥你一个性子,我们怎么当这么多年的弟兄啊。

最后一句话,被他默默吞了下去,大概率会和无数次内心的吐槽和腹诽一样,随着生命的终结一同回归这片孕育了人类的大地。

有时候,话不需要说太全,道理不需要搞太懂,那样活得太累了。生活……

“难得糊涂嘛。”

皮雷仰起头,对没酒的空杯做了个啜饮的动作。

维也纳的阳光依然如此灿烂,这样的风景,他可以看一辈子。

但是有的人看不了一辈子。

不,应该说半秒都看不下去了。

莱茵-威斯特法伦州,杜伊斯堡隔河以西,克雷菲尔德郡。

罗贝尔面无表情地坐在莱茵河边的临河草坪上,昨夜下了雨,地面湿漉漉的,分明是森寒的冬季,草坪下却反常识地长出了嫩芽,潺潺的流水与高悬碧空中央的凛凛大日,一幅生机盎然的绘卷。

但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就在鲁尔河的对岸,那座仍在火焰中沸腾的城塞,名叫杜伊斯堡。不久之前,那里还是他旅行的目的地所在。

科隆人攻破城市后,杜伊斯堡遭受了和君士坦丁堡相同的命运,破城,短暂的歇息后化为熊熊烈火中的灰烬。罪恶之城索多玛被天火所抹除,至少毁得灿烂,杜伊斯堡就好似一具被焚烧的黑死病患的尸骸,连毁灭都保不住尊严。

他仿佛能看见无数死者的灵魂在哀嚎中升空,更糟糕的是,白袍人“帮”他了解的一切使得他真切地理解“灵魂”的重量。

他脖子上悬挂的蓝宝石一直不安地摇动着,寄宿其间的“贝贝”的灵魂正不适地扭动身体。

一想到连如此巨大的悲剧都只是白袍人和他的同胞试验中的一环,他的心就像快沉入波罗的海的海底,每次跳动所需要克服的不止是张力,还有抗拒着继续生存的冰冷感。

活着真的很没意思,说真的,有点想死一死。

他遥看

一位莱茵少女抱着装满旧衣服的木盆,哼着美妙的莱茵小调,一蹦一跳地来到河边,似乎想要清洁这些脏衣服。

对生活在战乱年代,习惯了火焰与死亡的女孩而言,远方的黑烟和哀嚎完全不值一提,只配成为她洗衣服的背景乐。

她第一个取出的,是一双看起来脏兮兮的旧袜子。

正当她准备把袜子放进鲁尔河里时,罗贝尔开口了。

“姑娘,你手上提着的袜子。”

青年面色平静。

“能塞我嘴里吗……”

回答他的是快速袭来的黑影。

“啪!”

他顺势栽在地上,脸庞埋进被雨水浇灌过一轮的脏泥与嫩芽之间。待他恢复轻度意识,女孩一边痛骂着这个流氓,一边快速向克雷菲尔德的方向逃去。

他撑起身子,抹掉沾满脸庞的污泥,碰到被一巴掌扇得肿起来的脸颊,疼得抽了几口气。

好了,现在他的胡思乱想已经和他的尊严一起被打到十万里开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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