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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2章 南岳春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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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春末,南岳衡山。

四月中下旬,正是映山红开得最热烈的时节,红、白、紫三色相间的高山杜鹃开得漫山遍野都是,点缀着青山白云,浸润着苍松翠谷,好似一幅水墨丹青,别有春末夏初的惬意。

南岳衡山,海拔虽然不高,山体却颇大,以衡阳回雁峰为首,潭州岳麓山为足,绵延八百余里,大小七十二峰,在群山峻岭之间,有湘、洣、渌等大江大河九曲回环,使衡山山脉一年四季云蒸霞蔚,云雾缭绕。

1938年冬,江夏会战后,军事委员会临时大本营就从江夏南迁至衡山,这里成为整个中国抗战时期极为重要的指挥中心之一,伴随中国渡过了七年艰难时光。

午时,衡山西岭古道上走来几个行人。

居中一人,约莫40出头,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笔挺将官服,面容沉稳淡定;他左侧一人,年龄略长,身穿并不常见的西式猎装,气质颇为风雅;右侧是个年轻人,身材消瘦,面容英挺桀骜,也穿着一身戎装,领章上赫然有一颗金色将星。

三人无论人才气质,一看就不是常人,更别说在他们之后30米,还有一队全配有米国最新研发的M3冲锋枪的卫兵。

M3冲锋枪在米国军中也是在1943年底才开始列装,非军中大将所不能配,这一队警卫士兵竟然全员装备。

这一行人从衡山西岭的北麓登山,沿着古道拾级而上。两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进入其中,没有热气不说甚至还有几分阴冷。

而且这一行人身体都极为强健,虽然是青石板路和在石壁上凿成的天梯,他们竟然也快步如飞,不到两个小时就走至南岳七十二峰之一的掷钵峰下。

掷钵峰为南禅重要的发源地之一,禅宗里的济宗、曹洞宗、沩仰宗、云门宗、法眼宗,一花五叶,追根溯源,都是发源于南岳掷钵峰下,号称禅宗出‘祖师爷’之地。

掷钵峰下,有一座清幽的千年古寺,名为福严寺,几名缁衣僧人早已在大门口等候,显然早就得到消息,有贵人上山。

见这一行人将到山门,为首的一名老僧,健步走下石阶,对居中之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方军长,赵市长,孙参谋长,有劳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原来,这名三人居中身材魁梧的戎装中年男子,正是驻扎于衡山一带的第10军军长方显绝中将,他左侧那名身着西式猎装的男子,是时任HY市市长兼衡阳警备司令的赵君麦,右手边上的青年将官却是第10军少将参谋长孙敏玉,时年不过32岁。

方显绝对老僧拱手道:“有劳智圆法师,叨扰拉!不过军长之称却是不敢当,现在方某已经不是军长,而是要去山城军政部当参议了。

正所谓参议参议,参而不议也!此职位正合我之心意!”

正值壮年,却由实权军长之位去职去到闲职,换做谁或许都会眉宇中阴郁重重,但这位年方不过40的中将军长却眉头舒展,甚至当众自嘲,可见其心胸之宽广。

或许,只有他身边陪着的两人知道这位陆军中将心中难掩的苦楚。

他心中之苦或许并不是由实权军长之位去职,而是至今未恢复的心中之恸,让这位铁血军人也忍不住生出逃避之心。

借着这次第九战区内部的权利争斗,脱离漩涡,或许并不是他的初衷,却也符合他的本心。

因为薛姓上将的指挥失误,导致他麾下心腹爱将战死当场,那种无以言表的心伤,实在是让他很难再面对那位对他的排挤。

只是,虽然此时卫国战争形势已经远不是当初步步后退的窘境,但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败退的日军依旧没有放弃中国这块大肥肉,还在试图征服中国,图以中国为后方基地和米国为首的盟军决战,战场依旧惨烈。

他这个第10军最重要的指挥官,就真的能置2万余弟兄们的生死于不顾而在山城闲坐吗?

显然,以两人对这位的了解,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他今日来福严寺礼佛,看似是想在离开前为第10军全军将士祈福,为自己未知的前途求得一丝心安,但其实更多的是想在这片清静之地问问自己的心吧!

警卫队就留在寺门前,三人在老僧的陪同下,随着回廊兜兜转转,逐一经过大雄宝殿、讲经堂,还未至所要去的方丈院,路过禅房区域,就听得墙外一人高声吟诵:“伤心莫问前朝事,重上越王台当时明月,依依素影,何处飞来?”

声音有些苍老嘶哑,略含悲凉。

方显绝脚步微微一顿!

显然,此词此时吟来,竟然和他当前之心境颇为相合。

而后声音再度传来,那人在解释这首词的出处:“这是元末倪瓒所写的一首感伤宋亡之作。有位大家说过,‘历代亡国,无足轻重,唯南宋之亡,则衣冠文物,与之俱亡’。元人对汉人严重压迫数十年,使得诗人才能写出如此低回感叹去国怀乡的作品来。”

“先生,什么是‘衣冠文物’”一个明显年轻稚嫩的声音问道。

“所谓衣冠文物,指的就是华夏文明。西晋末年,天下大乱,中原动荡,晋室东迁,称为‘衣冠南渡’。到了两宋,现有金兵攻打北宋,后有蒙古灭南宋,靖康之耻犹未雪,崖山一战天下亡,所以那位大家才说,衣冠文物,与之俱亡,尤甚亡国之痛也。

在中国的历史上,北方割据一方的政权多次攻打中原王朝,使得中原频频动荡,老百姓只能举家南迁,往江南地区躲避战乱,称之为‘衣冠南渡’!

而自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大举侵略我中国,东北、华北、华东、华中相继沦陷,我中华人民被迫南下逃难,颠沛流离,不知多少人死在异乡的土地上,其悲惨更甚于历朝历代。”苍老的声音说自此时,已是难掩愤慨。

“就在上个月,还是在中原大地,我中国30万大军竟然被10多万日军打得丢盔卸甲,37天连丢38座城。战火蔓延之处,仅是杀戮、劫掠、鲜血和死亡,可谓是既沉痛又悲凉。

更可笑的是,第一战区所属第31集团军一部突围之时,竟然遭到当地百姓的倒戈,一个师级通讯队被当地老百姓给包围缴械,连电台都成了老百姓的战利品,报出番号时,老百姓竟然说要打的,就是他们。

这种事,放眼历朝历代,恐怕都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堪称军中之耻!”

墙内正听老者讲解的年轻僧侣们一片哗然!

墙外站着的几人却是满眼凝重。

1944年3月17日,比曾经时空中提前了一个月,日本华北方面军15万人突然渡过黄河,对第一战区发动进攻,第一战区30余万大军措手不及,竟被打得一溃千里,日军在37里连占郑城、洛阳等38座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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