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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泥腿子书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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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所的差役又跑过来嚷嚷,让他们赔驿所的损失。

孙宜生虽在西京为官,但官职不大,只是户部下辖的广惠库的大使,正九品的小官,没什么权力。就算有权力,驿所是地方上的,从属地方县,归县衙管,西京的官管不到这里,弄坏东西就得赔钱。

孙宜生身上没有多少钱,此次回新乡,他并非单纯来接陈实进京,而是他回乡过年,带着陈实只是顺路,因此陈棠也没有给他多少钱。

陈实身上也没有多少银子,钱都给了账房邵景。他去青州扳倒万家,万家的确有很多钱,但都被劫富济贫了,自己没有留下多少,反倒搭进去不少银钱。

无可奈何之下,孙宜生只好把马车抵押给驿所,驿所的差役这才罢休。

原本随车的还有几个锦衣卫,如今钱赔光了,锦衣卫也雇不起了,孙宜生厚着脸皮,遣散他们。

他心中有些焦躁不安:“陈棠大人请我来保护公子进京,如今丢了马车不说,钱也没了,我也受了重伤,这一路上,若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陈棠虽说让他在遇险时,抛下陈实自己安全返回西京,但他却从未这般考虑过。

他与陈棠是同乡,受陈棠恩惠极多,深知感恩,别说陈实是陈棠之子,就算是外人,只要陈棠说保护他来西京,他也会拼命保送陈实去西京!

第二天,孙宜生坐在木车里,木车里还有陈实、胡菲菲和囡囡,再加上几人的衣物,便有些拥挤。

胡菲菲抱着囡囡,囡囡盯着围在羊角天灵灯旁烤火的两人元神和元婴,觉得很是好玩。

羊角天灵灯乃阴间的一大重宝,乃马面阴差中的首领之物。此宝的灯焰是在人偶的天灵盖上,灯焰看似不大,但是陈实六七寸的元婴,孙宜生十丈元神,进入灯焰中都觉得灯焰很是宽敞,足以容纳他们。

陈实看书受伤,伤势要比孙宜生轻很多,因此大半时间让孙宜生抱着羊角天灵灯烤火。

木车有点挤,陈实找了块木头,雕刻一座院子,比送给李天青的那座庭院要简陋许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也有亭台楼阁,假山鱼池。

胡菲菲、囡囡和黑锅嫌弃路途枯燥,躲到小院里,路过悬岩县的时候,狗子去集市上买了很多家具,桌椅板凳妆台床柜,应有尽有,命人送来,然后搬到庭院里。

又买了些锅碗瓢盆,粮油米面盐酱醋,把厨房也规整好。

没多久,又有人撵来一群鸡鸭鹅,被黑锅放养在院子里。

黑锅付了钞,来人感恩戴德的回去了。

孙宜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道:“狗子哪来的钱?”

陈实道:“我给它的,没想到它没花完。”

以前陈实有钱的时候,给黑锅几张银票,让它自己购置些东西。没想到黑锅竟然省着花,现在陈实没钱了,反倒要仰仗它的那点儿积蓄。

孙宜生向这座小小的庭院里看去,只见黑锅和囡囡戴着叆叇躺在新购置的躺椅上,晒着太阳。

木车有些摇晃,小女孩和狗身子也有些摇晃,但很舒适。

至于胡菲菲,则在厨房忙着炒菜做饭。

袅袅炊烟,从一尺见方的小巧庭院中升起。

孙宜生羡慕非常,恨不得自己也躲进去疗伤。

不过他毕竟还要负责陈实安危,岂能躲在小庭院里享福?

“陈少爷现在有功名了,是否安排了官职?”孙宜生询问道。

陈实摇头道:“没有。我这个解元来历不正,是拱州科举被耽误了,稀里糊涂就中了解元。朝廷没有安排官职,也是正常。”

孙宜生听陈棠提过此事,道:“拱州的事情怪不得你,朝廷没有给你安排官职,并非因为拱州,多半是因为把你放在拱州或者新乡,他们都不放心。你在西京为官,他们才放心。”

他说到这里,自觉这个话题不适合,连忙转变话题,笑道:“下官与陈棠大人当年考举之后,打算进京赶考,走的不是如今这条五湖线,而是拱州那条线。我们俩打算在拱州歇息几日,但还未落脚,就被偷光了盘缠。”

陈实不觉生出惺惺相惜之意,道:“你们有没有被卖到农庄里去?”

孙宜生惊骇道:“你怎么知道?我和陈棠大人,的确被一个新乡口音的老乡,卖到城外的农庄去了!”

陈实原本想说我有个朋友,怎奈小庭院里传来胡菲菲的笑声:“因为他也被卖了!”

孙宜生顿觉亲近,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走拱州线路,要更近一些,走五湖线路则要翻越三大山脉,多花费几天时间。但很多人都在拱州吃过亏,所以宁愿走远路,也要绕过拱州。”孙宜生道。

官家驿道上,车马和赴京赶考的书生渐渐多了,时不时就可以遇到一些。

有钱有势的书生会乘坐车马,穷苦人家的书生就背着书箱。

不过,此行很是危险,哪怕走驿道,也难免会遇到邪祟,因此步行的书生往往三五成群,相互有个照应。

他们有的二三十岁,有的已经四五十岁,还有人白发耄耋,垂垂老矣,也在赶赴西京。

“这些步行进京赶考的,要连续不停走三个多月,但能活着走到京城的,也就四五成。”孙宜生道。

陈实看着那些风尘仆仆的书生,男男女女都有,有些人的脸膛被晒得黑红,脸上挂着汗珠,还有汗珠蒸发留下的白色盐渍,道:“既然此行如此危险,为何还要赴京?”

“因为可以改变命运。”

孙宜生淡淡道,“倘若能考上进士,朝廷会给一口皇粮,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足以养家糊口光耀门楣。就算考不中进士,也可以谋个好出身。毕竟是天子脚下,机会多的是。”

他当年就是赴京赶考的芸芸书生中的一员,对此感悟颇深。

路上行人渐多,木车不觉放慢速度,陈实看着木车越过一批又一批进京赶考的书生,他们行走在驿道上,像是蚂蚁,向着同一个方向不知疲倦的走去!

他心中生出一种深深的震撼感,是对人力渺小的震撼,是对人心不屈的震撼,也是为众人的意志所震撼。

“改变命运……改变命运!”

“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吗?”

“西京,真的可以改变我们这些书生的命运吗?”

他带着深深的疑问,随着木车越行越远。

前方,崇山峻岭,一座座大湖靠着山峦,道路崎岖,从邪祟遍地的山湖之间穿过。

木车的速度比官府制式马车要快很多,过了几日,他们便来到大西湖的南端,风城。

风城是五大湖区域最大的城市,同样也是西牛新洲东部各省的书生最后的修整地。

过了风城,便是一马平川的荒原,向西数万里,大多数地方荒无人烟,邪祟遍地,神出鬼没。

这片荒原上虽然也有很多省,但是人族的力量式微,驿道年久失修,驿所也少得可怜。

因此在风城必须先休息好,再采购足够多的物资,备好食物和水,以及符箓符兵,甚至雇佣更多的锦衣卫,才能上路。

陈实钱也不多了,索性在风城逗留一日,干起老买卖,画符卖钱,赚了几两银子,凑够盘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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