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大沼泽之晨（2 / 2）

陈何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刚刚醒来，眼前出现的这一切。

此刻他的大脑如乱麻一般，思绪纷繁，我跑了，十万大军怎么办？

我回去如何向父亲交差？

待要勒马停住，但身边狂奔的亲兵马队簇拥着他向前，根本没法停下，他大声喊叫着，“镇恶，镇恶，快快停下，组织军兵反击！”

王镇恶在他的马前，一边催马一边回头大声嘶吼道：“数十里大营已经乱成一片，乱军之中无法反击，待跑出这片大雾之外，收拢人马，再做打算不迟！”

刚喊完，浓雾中不知从何处涌出一队鲜卑骑兵，他们光着膀子，挥舞着长枪长刀，骑着高头大马从斜刺里杀了过来。

蒯恩大声吼道：“镇恶，带陈主簿速速离去，我来断后！”

说罢，他提刀生生勒住战马，挥舞着大刀拨转马头迎了上去。

陈何心中感动，转头大声喊道：“道恩，小心，不可恋战！”

蒯恩的坐骑渐渐消失在浓雾中，只剩下他头盔上的红缨还若隐若现。

不知向西跑了多久，渐渐跑出了浓雾区，前面是一片低矮丘陵地带，时间已经来到正午时分，依旧是骄阳似火，赫赫炎炎。

众人来到一处土坡上的柏树林子下，停了下来。

陈何下了马，坐在树下一块儿大青石上，此时他还穿着宽大的薄襦衣，满身大汗，脸色煞白，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听着从东边隐隐传来的金鼓声，喊杀声，再看看自己身边的几十名亲兵，不禁放声大哭起来，这是十万大军啊，如果都尽殁于此，自己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王镇恶此时倒是异常冷静，他吩咐亲兵们下土坡收拢逃出来的败军，然后走到陈何身边低语劝慰道：“陈主簿，莫要悲伤，情况可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差，我军只是猝不及防，遭遇偷袭，如果能逃出那片大雾地带，我们收拢败军依然可以再战。”

陈何扬起一张凄楚的脸庞带着绝望的落寞，无神的双眼望向大雾渐渐散去的东方，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泪水难以遏制地顺着脸颊淌落而下，“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镇恶……当初悔不听你之言啊，呜……”

“胜败乃兵家常事，陈主簿，切不可再悲伤，若被我军败兵看到，士气将更加低落。”

“父亲派我东征，本是要历练这些未曾打过仗的新兵，而我，而我却，却辜负了他的期望和信任啊，呜……”

“为今之计，应派人马上报之车骑将军，请他定夺，我们在此收拢败军，鲜卑白虏应该不会继续追来，此地已是我们大晋徐州境内了。”

陈何好歹止住了哭声，擦干了眼泪，点手叫过一名亲兵来，一边哽咽着一边吩咐道：“你现在即刻赶回谯郡，报之，报之车骑将军，就说东征大军南下途中遭鲜卑白虏伏击，伤亡人数尚未统计，待收拢，收拢败军后再行汇报。”

亲兵赶忙领命，上马向西南方向奔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工夫，兖州败军陆续从东边逃散而来。

到了下午时分，越来越多的败军被亲兵们收拢到了山丘地带，果然如王镇恶所料，鲜卑白虏并未追来。

陈何心情稍稍稳定，找了一副盔甲穿上，命人清点人数，大约还剩下四万多人。

蒯恩、向弥、到彦之、辛恭靖几员年轻将领也挂了彩，大都带了箭伤和刀伤，各自包扎了伤口。

不久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有败军禀报，伤亡最惨重的是先锋部队，沈林子、刘迈阵亡。

陆续又有败军来报，戴遁和江卣、江绩叔侄俩死在乱军中，毛安之为掩护军兵西撤在混战中被鲜卑白虏乱箭射杀。

陈何听到后，险一险没晕倒过去。

这些大都是当年祖父陈谦在的时候就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了，为兖州效力了几十年，立下了不世之功。

尤其毛安之，自打记事起，他就像自己家人一样，经常来府里吃饭。

两位祖母都对他礼敬有加，父亲更是视他为心腹大将，他是军中人人景仰的兖州第一上将军。

父亲去洛阳、朔北、凉州、仇池时，他一直主持兖州军务，亲自率军日夜巡视兖州北疆防线，身体力行，勤勤恳恳，夙夜匪懈。

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兖州的今天。

不管怎么说，还得向父亲如实汇报，于是又命亲兵，继续回谯郡把战报报与父亲。

然后下令再向西撤十里扎营，等待下一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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