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巨鹿(三)(1 / 2)
“大将军之志,高于泰山,大将军所虑,深于东海。然大将军麾下之士,多是冀州之民,世代居于此地,若要他们远离故土,赴千里之外的河南,只怕会心生二意。”沮授的理由,很是充足,“况且冀州富庶,大将军万民归心,怎能弃之不顾?”
袁绍听沮授说完,不由得苦笑三声:民心,民心,民心!
想他袁绍,之所以能以区区一郡守之职,便担任反董卓联盟的盟主,靠的就是这“民心”二字,后来,他能以少博大,从冀州牧韩馥手中,夺取冀州,靠的,也正是这民心的向背。
然而,有句话叫:出来混,迟早要还。靠民心起家的袁绍,现在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前年,正南受困于邺城,绍本该全力相救,但却半途而返,从那日起,绍便已愧对冀州父老了。”袁绍叹道,历史上,袁绍虽最终惜败于曹操,但再怎么样,也是一代枭雄,而作为枭雄,心就一定要狠,因此,袁绍此刻,是铁了心要再“愧对”冀州父老一次了。毕竟,要想成就霸业,就万不可拘泥于一地。
“吕布虽占有兖、豫二州,但其贪婪残暴,士卒更是目无法纪。流毒祸及枯骨。”袁绍说着站起身,在偌大的军帐中,背着双手踱步。“先生可还记得,你我当年,在天桂山上,谈论天下大计之时?”
“终身不敢忘。”沮授道,他当然不会忘记,因为当年就是在天桂山上,他从韩馥的部下,阶下囚之身,一跃成为袁绍的座上宾,袁绍集团的第二号人物。也正是在那一年,他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在了袁绍身上。
“绍允诺先生的,一样都不会少。”袁绍道,“只是,绍得活着,这些承诺,才能作数。不但绍要活着,还要肃清四海,攘除群丑。”
“只是如今,形势有变,冀州已非当年所说的安家之地。故而,绍要去南方,从袁术、吕布此二人手中夺取河南四周,再以此为基石,一统中原,既然还定天下。”
“先生之才,当世无二。欲安天下,必得先生相助。”袁绍说着,劲步来到沮授面前,并对其一揖到底,“请先生随绍南下,绍对天起誓,不出五年,必随军复夺冀州。”
袁绍这番肺腑之言,若是唤作地位一般的人听了,必定会长跪于地,痛哭流涕地表示要以血以死来报答袁绍的知遇之恩,但沮授听后,却是沉吟良久。因为,沮授不比旁人,当年他在韩馥手下时,便已官至从事,可想而知,沮授在冀州的名望,到底有多大。
而名望越高的人,是越不容易离开自己的故土的,因为他们的根,早已深扎于当地,即使本人想走,也会被其他“根脉”给绊住。
良久之后,沮授终于开口了,但给出的答案,却依旧令袁绍有些失望:“容授好好想想。”
袁绍正在为自己的去留问题而发愁,十里外的梁祯营垒中,梁祯也在为去留而发愁。当然,不是他的去留,而是刘备的去留。因为就在不久前,刘若呈上了一份报表,上面详细地记录了在大战开始以来,梁祯帐下两百石以上官吏的日常工作、生活。包括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等。
梁祯注意到,在报表之中有关刘备的那一栏提到,刘备曾多次派人前往邺城中的一家酒肆,而这酒肆的幕后主人,就是身为魏郡太守的种辑。要是发挥一下想象力,梁祯甚至可以怀疑,这酒肆,就是刘备跟远在晋阳的汉帝保持联络的中转站。
刘备如此频繁地跟汉帝通信,究竟是想做什么?仅是作为臣子向君主回报工作?还是在说一些,不愿意被别人听见的悄悄话?
梁祯本能地认为,这两种可能之中,只有第二种可能是属实的。
因为,如果汉帝真的想搞些什么事,最好的时机,就是趁自己跟袁绍交战自顾不暇的时候动手了,因此,心中对刘备及汉帝的猜忌,也是与日俱增。
“德源何故终日眉头紧锁?”梁祯一日胜过一日的焦虑,贾诩一直看在眼里,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开口问一句了,不然就是有失下属之责了。
“刘校尉称,玄德终日私会种辑。我在想,他是不是在通过种辑,听取汉帝的旨意。”
“德源既有此意,何不趁此良机,斩草除根?”作为谋士,但凡在给主公替建议时,都要相应地献上“上、中、下”三策,一来是给主公做决定的机会,以显示主公的英明神武。二来,亦是显示自己思虑周全,算无遗策。
“玄德乃天子之叔,贸然除之,只会惹怒天下士民。”
“那将军何不将刘备带在身边?”
梁祯一听,一个劲地摇头:“不成,玄德最善以言辞攻心,何况,他早已‘大志’,放他在身边,只会让他更清楚我们的弱点。万一将来,两军真的对垒,也只会对我们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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