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种岁月三封情书(1 / 2)
第二天一早,温少卿晨练回来洗了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进了厨房准备早饭,又吩咐让一让,“去叫她起床,别吓到她。”
丛容一觉睡得很好,感觉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一直在蹭自己的手心才醒过来,一睁眼被眼前的生物吓了一跳,是让一让?!她惊得一下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昨天她明明在沙发上失眠啊,什么时候睡着了?她睡的还是温少卿的床?!
走出卧室,温少卿正在做早饭,听到声音探身出来,“洗漱,准备吃早饭吧,今天第一天上班,别迟到了。”
丛容一时有些恍惚,转身往洗手间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这里是温少卿家,她的洗漱用品在对面。
她又转身回家,可刚打开门便愣住了。
丛容看着门口目瞪口呆的一群人,又低头看看自己,大早上穿着家居服,没洗漱,还顶着一头乱发地从温少卿家出来,被别人误会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也就反应了几秒钟,极镇定地微笑打招呼,不着痕迹地解释:“起床洗漱的时候发现家里停水了,来这里问了问才知道就我家停了,大概是我不小心碰到阀门了,我再回家检查一下。你们找温教授吗?他在,快去吧。”
丛容说完无视温少卿一群学生错愕的眼神,目不斜视步履正常地回了家,关上门之后她便开始挠墙。
丛容洗漱好了在自家门里听到走廊上说话的声音,电梯门开了又关,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才打开门冲了出去。
温少卿送了学生进电梯,还没回到家就被忽然出现的丛容吓了一跳。
她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温少卿!你一定是故意的!”
温少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怎么会呢?他们来给我拜年,我也是刚知道啊。”
丛容冷哼一声,“你这种鬼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温少卿被她奓毛的样子逗笑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故意的?”
丛容把头偏到一边,“我没证据。”
温少卿笑得轻松,“那不就得了,你不是说过,法律遵从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吗?”
丛容听了这话忽然笑了起来,“既然你要讲道理,我们就来讲一讲道理。我是说过谁主张、谁举证,可也有例外,叫举证责任倒置。简单来说,就是我怀疑你,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不是你干的,那么就推定我的主张是成立的。”
温少卿错愕,“要不要这么讲理。”
丛容微微一笑,“我一向很讲理。”
温少卿眼睛里也俱是笑意,“再讲理也没用啊,反正都被看到了。”
丛容听了这话更生气了,懒得再和他理论,直接上手挠他,“温少卿,你就是故意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相比于丛容的暴躁,温少卿很是冷静地看着她,“要不要给你开点氯丙嗪?”
丛容停了下来,“氯丙嗪是什么?”
温少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用于控制精神分裂症或其他精神病的兴奋躁动、紧张不安、幻觉、妄想等症状,起镇静作用。”
丛容心里的火又拱了上来,“你才是神经病!”
治学严谨的温少卿纠正她,“神经病和精神病不是一回事。”
丛容直接上手,“你闭嘴!我要给你发律师函!”
她一向冷静知性,难得看到她小女人撒泼耍浑的模样,温少卿笑着躲,“说起来丛律师也好久不给我发律师函了,这么生气不如就给我发封律师函解解气?”
丛容勃然大怒,“给你发律师函我都觉得浪费纸!”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这个职业屠夫可以把冷静理智的丛律师逼到这么胡搅蛮缠的份儿上。
这一层就住了他们两户,也不担心被看到,两人正闹得欢腾,电梯门忽然开了,钟祯从里面走了出来,立刻又愣在当场,“表姐,我我把手机落老板家里了,回来拿不打扰你们吧”
丛容浑身一僵,一转身回了家,砰一声关上了门。
温少卿看着那道紧闭的大门,幸灾乐祸地笑着,“啊哦,钟祯啊,不好了,你又把你表姐惹生气了。”
“这个锅我不背!”钟祯忽然盯着温少卿,“我好像没见过我表姐这样”
温少卿瞟他一眼,“你没见过你表姐的样子多着呢。”
钟祯不甘示弱,“哼,我和我表姐从小一起长大,你没见过的我表姐的样子也多着呢!”
温少卿啧啧称奇:“这是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又拿这个威胁人”钟祯低头不满地嘀咕,可一抬头就换了笑脸,特别殷勤地谄笑,“老板,您累了吗?要背您回家吗?饿了吗?我请您吃饭吧!关于我表姐您有什么想知道的,您只管问我啊,我都可以告诉您的。我表姐的百天照您看吗?没穿衣服的,高清无码”
钟祯跟在温少卿身后一直喋喋不休地念叨,温少卿不为所动地回了家。
一大早就鸡飞狗跳的,注定了丛容年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不会好过。
因为上官易回家过年,明天才回来,才开完早会丛容便被谭司泽派去客串离婚律师。
这本就不是她的专长,看着这对在她面前吵得昏天黑地的夫妻,她抬手看了一眼表,嗯,战斗力好强,都吵了快四十分钟了,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再看一眼对方律师,嗯,已经开始刷网页了。
她轻咳一声提醒当事人,“李太太,大体情况我们都基本了解,要不您挑重点的再强调一下?”
李太太立刻开始数落丈夫的罪行:“他根本就不爱我!我换了发型他没反应,我穿漂亮衣服他也没反应,他对这个家一点都不关心,家里的窗帘、地毯、桌布都换了一个星期了,他压根儿就没发现!那些花色是我考虑了两个星期才决定的,费了我那么多心思,我本来喜欢韩式风格的,可是考虑到他,又不能选择太轻浮的”
丛容心里哀号一声,又来了,又来了,都说了讲重点了,为什么又展开了
大概她的表情太痛苦,李太太终于停下来,叫她:“丛律师?”
丛容回神,正襟危坐,“嗯,我在听,您接着讲,您最后换了什么花色?我记下来。”
这下换李太太愣住了,“这很重要吗?”
丛容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我要记录清楚了,到时候呈给法官看,万一法官也喜欢这个窗帘的花色,这就是加分项。法官也是人,也会受自己喜好的影响,如果您不介意,回头可以传一张窗帘的照片给我吗?图文并茂更好,简单直接有效。”
“噗”
对方律师被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逗笑了,轻咳一声附议:“说得有道理。”
李太太似乎受到了鼓励,继续念:“丛律师,你知道最近网上传的那个我今天吃药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新闻吧?”
丛容摇头,“不知道。”
李太太并不在意她的回答,“我跟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回答错了不说,竟然还跟我分析这个句子的主干就是我看到了新闻,他问我新闻内容是什么,有什么不对?”
丛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好奇地问:“那应该怎么回答?”
李太太马上解释:“就看他在意的是你为什么吃药还是新闻内容是什么啊!如果他真的爱你,肯定是关心你为什么吃药啊!”
丛容恍然大悟,“好深的套路啊”
“丛律师啊,看你这么年轻还没结婚吧,我跟你说,男人这个东西啊”当事人碎碎念还没开始就被打断。
对方律师轻咳一声,“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改天再继续?”
丛容当然同意,夫妻两人走了之后,她无奈地看向对方律师,“这还有什么可继续的啊?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看啊,撑不过这周就会和好。”
对方律师也头疼,一低头看到丛容的笔记本上的记录,忽然一脸高深莫测,“其实刚才那个问题,我女朋友也问过我”
丛容好奇,“那你是怎么答的?”
对方律师大笑,“开玩笑的!你还不清楚,我们做律师的哪里来的女朋友啊?”
丛容扯了扯嘴角,“都是套路啊”
丛容下午下了班,在电梯口碰到同样才下班回来的温少卿,忽然想起白天的事情,打了招呼之后,别别扭扭地轻咳一声,“今天我吃药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新闻。”
说完盯着温少卿等他的反应。
温少卿很奇怪地看着她,“这句话是法师咒语?怎么今天好多小护士跟我说这句话?类似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然后你收了我?”
丛容不自在地抬手抚了抚头发,遮住满脸的尴尬,“嗯,大概吧反正我是学法的,本来就是法师”
丛容刚想走开就被温少卿拉住手腕,点了两下手机拿给她看。丛容接过来看了一眼,很快扔回去给他,有些不悦,“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温少卿平和坦然地笑着,“是想测试我喜不喜欢你?”
丛容难得矫情一次就被揭穿,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恹恹地瞪了他一眼。
温少卿垂眸看着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丛容,我喜欢你这件事还需要测试吗?”
丛容脸一红,挣扎着想要走开却被他抓着手腕按在墙上。
他紧跟着低头凑近,停在离她的脸极近的地方,轻声开口:“看着我的眼睛。”
丛容有些紧张,眨了眨眼睛,“怎怎么了?”
温少卿松开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睛涩刚滴了眼药水,看上去是不是特别浓情四溢?”
见鬼的柔情!
丛容被套路了一天,好不容易打算套路别人一次,却被反套路了,一下子就奓了毛,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瞪他,“你走开!温少卿,我要给你发律师函,你骚扰我!”
温少卿无辜地举起双手,“我这次可没碰你。”
丛容怒气冲冲地回了家,“语言骚扰也属于性骚扰!”
温少卿笑了笑,慢悠悠地往自己家走,“这才立春火气就这么大”
晚饭的时候,温少卿照旧用美食哄人,丛容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
她本来还面无表情,忽然眼睛就亮了起来,转头问:“做了香椿拌豆腐吗?”
温少卿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比让一让的鼻子还灵!”
丛容立刻就往餐桌上扑,可一上桌就皱眉,“怎么都是绿的?”
“春季肝气过旺,内火上升,多吃点绿色蔬菜对肝脏好,”温少卿给她盛了一碗饭,又笑得促狭,“你没发现你最近火气很大吗?”
丛容把头偏向一边,腹诽着你不招我,我哪有那么大的火。
好在温少卿的手艺好,就算是素菜,丛容也吃得津津有味,没一会儿眼睛便满足地眯了起来,对温少卿也有了笑意。
饭后丛容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水果,温少卿拿了个枕头递给丛容,“这是茶枕,促进睡眠。”
丛容接过来,看看茶枕又看看温少卿,忍不住问:“你是个西医,怎么老是用这种中医的法子?”
温少卿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他竟无力反驳。
丛容憋了一晚上终于成功怼了温少卿一局,心里正得意,咬了口水果忽然牙齿一疼,哎哟了一声。
温少卿递了纸巾给她,让她吐出来,“怎么了?”
丛容捂着自己的脸,紧紧皱着眉,“我好像真的有点上火,牙龈疼。”
谁知她说完之后温少卿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盯着电视机屏幕。
丛容抬脚踢了踢他,“我说我上火了。”
温少卿一脸莫名地转头看她,“我是个西医,不知道上火是什么意思。”
丛容咬牙切齿地深吸了口气,“小气!回家加班了!”
丛容回到家痛苦地打开电脑,过年放了几天假,轻松了几天,现在又要进入高负荷加班状态,她实在是不习惯。
快10点的时候,温少卿带着让一让来敲门,手里还拿着个托盘,“夜宵:牛轧糖、栗子糕配紫米粥。”
丛容笑着侧身让他进来。
丛容坐在沙发上边吃边问:“你自己做的吗?”
“粥是自己做的,其他的是我奶奶做的。”温少卿倏地又笑得别有深意,“特意给你做的。”
丛容顿住,“特意给我做的?”
温少卿指了指她手里的栗子糕,眉飞色舞地解释:“是啊,不是时令的点心,不过还是做了,还特意加了枣泥、花生碎、桂圆。”
丛容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再看他一脸坏坏的笑,差点把栗子糕扔到他脸上去。
温少卿又笑着把栗子糕往她嘴边推了推,“老人家的心意,快吃光。”
好在这栗子糕确实好吃,丛容也就无视温少卿的调侃,低头猛吃。
温少卿笑过之后,视线便落在了飘窗上的那只巨熊上,“春天到了,风风是不是也该结束冬眠了?”
丛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起来,当时和温少卿置气买来的玩偶一直扔在那里落灰,多亏他还记得它叫风风。
温少卿转头看着她,“吃完了?”
丛容点头,“嗯。”
温少卿忽然起身往书房走,丛容跟上去,“你干什么?”
温少卿给她看看手里的电脑,“去书房看文献啊。”
丛容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书房,一脸错愕,“你家不能看吗?”
温少卿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一本正经地回复:“我想了一下,反正我们都要加班,这样的话省电,不用亮两盏灯了。”
丛容也懒得计较他这个理由是不是牵强,洗了手便进了书房继续加班。温少卿占据了书桌,她便抱着电脑去了角落里的方桌上看材料。
一时间书房里静静的,只有敲打键盘和纸张翻页的声音。过了许久,丛容转转脖子,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了,再看一眼温少卿,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聚精会神地看着文献。
她心里忽然有些内疚,他们好像从来没有正经约过会,独处的时候多半都是他陪她加班。这么想着她又打开了电脑。
温少卿没注意到丛容的情绪变化,只看到屏幕右下角忽然弹出新邮件提醒,点开一看竟然是她发的约会邮件,约他下周三去看电影。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过去,“你就坐在我对面,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
丛容似乎还沉溺在加班的状态里没出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行,发邮件比较正式,而且如果你违约了不,我是说,你迟到了,我就有据可查,可以控诉你。”
温少卿抚额,“我们是在谈恋爱,我不是你的客户!”
丛容很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有的时候,谈恋爱也是个案子。”
温少卿盯着她手里无意识的动作,“你在干什么?”
丛容低头一看,自己也吓了一跳,立刻扔了手里的东西。
这下温少卿看得更清楚了,走过去从地上捡起来,有些难以置信,“你连这个都录音!”
丛容满脸歉意,“对不起,习惯留下证据了!”
温少卿握着录音笔,不知按了哪个键,忽然有声音传了出来。
“我为什么要胡说八道?本来就是我先喜欢上你,然后才从林辰口中知道,你跟他说你喜欢我。”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丛容,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操作钟祯账号和我在游戏里厮杀的那个人是谁吗?当年你因为一句不喜欢律师喜欢医生落荒而逃的时候,这些年你在国外惶恐不安的时候,可曾问过我一句,喜不喜欢你呢?”
是那个时候丛容不小心录下来的。
两个人同时愣住,怔怔地看着对方。
丛容率先反应过来,猛然起身想从他手里把录音笔抢过来。
温少卿躲闪了一下避开她的手,“我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丛容抬眸看过去,他的眼里透着心疼,一眼看不到底,她抿唇,“没有。”
温少卿把手里的录音笔递到她手里,“那你为什么要留着这些录音?为什么要一遍遍地听那些游戏解说?”
“不是你的问题,真的不是。”丛容颓然地低下头,没有去接录音笔,而是去拉他的手指,然后紧紧握住,“大概是职业病是现在的一切都太美好,美好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想要找些证据,来证明一下一切都是真的。”
温少卿没有说话,忽然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
丛容看到封面时脸色就变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里面拿出那张纸,捏在手里扬了扬,“就像这个?”
她脸上的颓唐瞬间褪去,换上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温少卿慢条斯理地打开来细细看着,“上次睡在这里的时候,随便翻的时候恰好看到的。”
丛容根本不信,“你骗人!哪有那么巧?!”
温少卿施施然冲她一笑,“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孽缘!”
丛容追过去抢,温少卿抬高手臂不给她,她平时穿着高跟鞋还要比温少卿矮半头,此时穿着平底拖鞋,身高更是悬殊,他没打算让她拿到,她怎么都够不着。
两人抢着抢着,他忽然把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丛容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能听到他的心跳,能感觉到脚边让一让摇着尾巴走来走去。
半晌温少卿轻声建议:“今晚会不会失眠?要不要睡我家?”
丛容面色一凛,从他怀里站起来警惕地看着他,“明天还有学生来拜年?”
温少卿忍不住笑起来,摇摇头,“没有。”
丛容睨他一眼,“鬼才信。快走!我要睡觉了!我上了一天班都快累死了,不会失眠!”
温少卿叹了口气,带着让一让回了家。
丛容果真如她所说,没有再失眠,大概前段时间真的是闲的吧。
接下来的一周,她都在处理李氏夫妇的离婚案子,好在上官易就要回来了,她可以交接给他了。
今天她带着李太太跟李先生和对方律师见面结束的时候,她看着夫妻俩往外走的身影,忽然叫住她:“李太太。”
李太太转头看着她,“怎么了?”
丛容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有几句话我想单独跟您说。”
李太太嫌弃地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那你去车里等我吧。”
“如果一个男人在离开的时候丝毫不嫌弃地把你用过的纸巾、水杯拿走扔到垃圾桶里,这个男人,我可舍不得放过。”
“他可能只是素质高。”
“那如果他又在你站起来之后习惯性地帮您理了一下衣服下摆呢?”“”
“我没有婚姻经验,不知道结了婚的两个人到底该不该像谈恋爱一样相处,可我也见过不少夫妻对簿公堂,知道一个男人真的厌烦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不知道李太太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可她在律所里再也没有见过那对夫妻。就像她说的,见过不少夫妻对簿公堂,知道一个男人真的厌烦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所以一直以来她的内心深处对婚姻是有些抵触的。可经过跟这对夫妻的接触,她忽然又转变了看法,也许一切都不能一概而论,也许有些夫妻是可以牵手一辈子的。
晚上约了温少卿看电影,她考虑到两人下班时间都不确定,特意选了晚上九点半的那场,快下班的时候,谭司泽忽然说晚上所里要聚餐,她想着吃完饭再去看电影也来得及,便同意了。
谁知他们喝了酒闹得欢腾,九点了还没结束,温少卿已经来接她了,她便提出要先走,众人不同意,连着灌了她几杯白酒才放人。
一上车温少卿便侧目,“喝酒了?”
丛容捂着自己的脸,低头找口香糖,“能闻到啊?”
温少卿摇摇头,伸手过去贴着她的脸,“有点儿红。”
丛容摇着脑袋,“喝得猛了,有点儿上头。”
温少卿建议,“那不去看了,我们回家?”
“不行!”丛容立刻反对,“我没事儿啊,看电影就是坐在那里又不用干什么,不影响的。”
温少卿点点头,拧开一瓶水递给她,便发动了车子。
丛容买电影票的时候本就是随便选的,可没想到这个国产片的一个细节戳中了她。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她转头看着温少卿,忽然开口问:“温少卿,你上学的时候肯定有很多女孩子追吧?”
影院的通道本就昏暗,再加上人多,温少卿一边护着她往外走,一边抬眸看她一眼,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丛容跟着笑了一下,一脸向往地继续问:“她们有没有给你递过情书?都写了些什么?”
温少卿知道她是受了刚才电影的影响,“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丛容不死心,“那现在呢?你们医院喜欢你的那些医生啊、护士啊,有没有给你写过情书?”
温少卿看着她脸上的醉意,“现在网络那么发达,谁还会写情书啊?”
丛容点头,“对啊,现在应该没人会写情书了可我还是觉得纯纯的情书好”
温少卿牵着她的手,明知她是喝多了说醉话,却不见敷衍,“怎么了?”
丛容抱住他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收到过男孩子的情书从来没有。上学的时候没有,工作了也没有,总觉得这是人生中的遗憾。上学那会儿,每次分班我都在11班,我一直觉得这个数字不好,预示着我会单身。连钟祯都收到过女孩子的情书和礼物,我却没有收到过”
温少卿想了一下,很是客观地回答:“如果只看脸的话,钟祯会收到女孩子的情书不奇怪。”
丛容不自觉地被他带着转了思绪,笑起来,“其实钟祯小时候长得更好看。”
温少卿看看她,“你小时候也好看。”
丛容哼了一声:“你又没见过,你怎么知道?”
温少卿想起钱包里那张某人的全裸百日照,笑了起来,她如果知道他看过,会打死钟祯吧?
她本就有些酒量,喝得也不多,睡了一觉之后便没什么感觉了,也压根儿忘了和温少卿讨论过的“人生憾事”。
她不记得了,可他却记在了心里。
丛容今年业务转型,为了积累经验出差的次数便多了些,这才对当时那句“做律师的怎么可能会有对象”这句戏言深有体会,好在温医生也忙,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
这天她才下飞机,就接到周程程的电话,“我们去大吃一顿,过一下女生节!”
丛容无视她的兴奋,“以后别出去说你是学法律的,法律上14周岁以上的女性都定义为妇女。你今年还没到14?”
周程程愣了一下,“呜呜呜,容容,你不要欺负我!”
丛容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我刚下飞机,今天就算了,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来我家吧。”
周程程立刻欢呼,“顺便再去你对门吃个饭,怎么样?”
丛容想了想,替温少卿应下来,“好。”
周程程雀跃着挂了电话。
丛容以前出差都是自己开车来机场,把车停在机场的停车场,等回来的时候再开回去,早已形成习惯。这次取了行李习惯性地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次是温少卿送她来的,还说好,要来接她。
她已经许久没有站在航站楼外等人来接的经历了,她站在嘈杂的人群里等温少卿的时候,看着熟悉的那辆车缓缓靠近,忽然想起那年她从国外回来的时候,钟祯也是开着这辆车来接她。她还和钟祯讨论了许久车的主人,可是当时她怎么都想不到,这辆车的主人会是他。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昨晚睡得早,丛容难得周末在10点前起床,天气好得让人心醉,她忽然看到阳台上的自行车。
那辆自行车还是周程程送的,奶黄色的车身,插满假花的木篮,怎么看都和她的风格不搭,送来之后她也就在客厅骑着转了两圈。
今天看到忽然有些心痒,从阳台搬出来慢悠悠地擦洗干净,便推着出了门。
她一出门就碰上温少卿也出门遛狗。
温少卿对于某人起得如此之早表示惊奇,“出门?”
丛容点头,“嗯。”
两人一边往电梯走,一边说着话。
“难得周末起这么早。”
“你管我。”
“去干吗?”
“骑自行车啊,今天周程程要来,顺便去花市买几朵花。”
“那再顺便捎两棵小葱回来,中午拌豆腐吃。”
丛容今天为了和车子搭,特意穿了件到脚踝的碎花裙,停下来无语地看他,“温少卿,你看我全身上下,哪里和小葱配了?”
温少卿面无表情地调侃:“你的姓就挺配的。”
葱丛
丛容黑线,绝不妥协,“花市没有卖小葱的。”
温少卿指点,“花市隔壁是菜市场。”
丛容拒绝,“不顺路!”
温少卿也不勉强,“哦,那我自己去买吧。”
丛容有些错愕,难得见温少卿这么好说话。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腕,扯着她往电梯口走,“麻烦你带我一段吧。”
她勉强答应,可是到了楼下她刚想把车子递给温少卿,就看到他直接坐在后座上,理所当然地笑着开口:“我坐好了,走吧。”
丛容艰难地蹬着自行车,周围人看到女带男的模式不免多看几眼,掩口轻笑,她有些脸热,可车后座上的温少卿却恍若未闻。
温少卿坐在后座惬意闲适之余还不忘调侃丛容:“骑快点啊,你没看到让一让都甩你那么远了吗?”
丛容看着右前方疯跑着追蝴蝶的大狗,咬牙切齿地回击道:“嫌慢你自己下来走啊!”
温少卿故意气她,“就不。”
丛容懒得理他,继续艰难地骑行。
自行车歪歪扭扭地沿着无规则曲线行驶,温少卿忽然开口:“丛律师以前是文科生吧?肯定知道海子吧,海子也是学法律的,你知道他的那首夏天的太阳吗?”
丛容抗议:“我是理科生!”
温少卿无视她的抗议,笑着继续:
夏天
如果这条街没有鞋匠
我就打着赤脚
站在太阳下看太阳
我想到白天出生的孩子
一定是出于故意
你来人间一趟
你要看看太阳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了解她
也要了解太阳
丛容抬头去看太阳,心里重复着,看看太阳,和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
身后温少卿忽然惊呼:“你现在别看!看路!看路!”
丛容终于再次行驶直线,嘀咕着:“海子写这首诗的时候肯定没有负重一个几十公斤的不明物体前行。”
温少卿忽然搂住丛容的腰,靠在她的后背上,刺激得她浑身一僵,“你干什么?!”
“别动!刚才我握着你手腕的时候就觉脉搏不太对劲,现在听,你的肺部声音真的不太对。”
“你放手!”
“我是医生。”
“那又怎样!温少卿,你再不松手,我回去就给你发律师函!”
“好啊,是你亲自送过来吗?也不远,就几步路,别浪费邮费了,我在家里等你,可以一起吃午饭。”
丛容抓狂
半个小时之后,丛容载着温少卿慢悠悠地回去,他悠闲地吹口哨逗着一旁的让一让,后来无视她的冷漠,用口哨吹了一首童年给她鼓劲。
阳光明媚的天气,耳边是欢快活泼的曲子,丛容探身去看前面的篮筐,篮筐里百合旁边偎依着几棵小葱,似乎也没那么碍眼。
那个夏日的午后,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心底,在那里开出一朵绚丽的花。
进了小区,丛容把自行车递给温少卿,“你帮我扶一下,我系鞋带。”
温少卿愣了一下才接过来,“哦。”
丛容系好鞋带站起来的时候,怎么看温少卿推车的姿势怎么奇怪,垂眸想了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累了,你带我吧!”
温少卿神情怪异地拒绝,“不。”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你不会是不会骑吧?”
丛容难得在他老神在在的脸上看到一丝窘迫。
温少卿皱着眉把自行车还给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丛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推着车子追在他身后不停地问。
“真的不会骑啊?为什么不会骑啊?你明明会开车,怎么会不会骑自行车啊?”
温少卿被骚扰了一路,站在电梯前才绷着一张脸问:“不会骑自行车很奇怪吗?”
“不奇怪。”丛容低着头偷偷地笑着嘀咕,“可是你不会骑就很好笑啊。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完美嘛”
温少卿低头看着弯着嘴角的让一让,第一次发现它的笑容有点可恶,“笑什么笑,你也不会骑有什么资格笑我?!”
丛容看不下去他伤及无辜,拉住他,“我教你啊?”
温少卿皱眉,“你是想看我出丑吧?”
丛容被戳穿忍不住笑出来,却还是回答:“怎么会呢?”
事实证明,丛容并不是个好老师,才教了一会儿便放弃了。
温少卿擦擦汗抗议,“我教你的时候,也没这么不耐烦啊?”
“你什么时候”教过我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她便顿住了。
温少卿教过她,两次,都在很多年前。
一次是在游戏里。他们通过林辰在游戏里熟悉之后,一次团战结束之后,温少卿特意找她。她的操作有问题,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特意给她做了示范,按照他说的,操作立刻流畅了很多。
还有一次,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在厨房帮厨,温少卿站在厨房里教她切菜。
当时他低着头边说边做,然后抬头问她明白了没有,她当时只顾着看他的脸了,连他问的什么都没听清就赶紧点头。
那个菜是她迄今为止切得最好的菜,每年过年回家都要被叫去切,不知道的会以为她的刀工特别好,其实她只会切那一道菜。
她还在出神,温少卿却忽然摔倒在地,本能地用手撑地。她跑过去一把推开自行车,拉着他的手仔细看,“手没事儿吧?你明天有没有手术?不影响吧?”
温少卿坐在地上,挑眉看她,“你倒是比我还关心我的手。正常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先关心车摔没摔坏吗?损坏他人财物这种事法律上是怎么处罚的?”
丛容一愣,甩开他的手,“神经病!”
丛容不知道该评价温少卿是乌鸦嘴还是神医,因为隔天一大早她就真的开始发烧、咳嗽,连床都起不来了。
温少卿下了夜班回来,在停车场看到丛容的车,便去敲门。半天也没人应,他便拿了钥匙自己开门进去,然后便发现了床上的某人。
他无视丛容哀怨的眼神,强行把温度计放在她腋下,过了一会儿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一脸夸张地惊呼,“嗯,39度2,你好厉害!”
丛容被气得咳起来,使劲瞪着他。
温少卿又一脸惊奇,“咦,你怎么变双眼皮了?”
丛容从小一发烧就会变双眼皮,有一段时间她变态地希望自己天天发烧。
她有气无力地抬手打过去,温少卿抬手挡住,然后便握在手里仔细地看,还摸了几下。
丛容抽回手,“你干什么?”
温少卿笑笑,“不好意思,职业病,你一伸手我就想看看血管好不好扎。”
丛容不信,“你胡说!钟祯也没你这个毛病啊!”
温少卿忽然敛了神色,“那说明他还有得学,几年之内别想毕业了。”
远在学校的钟祯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嘟囔:“空调开得太大了吗?怎么忽然觉得好冷?”
后来温少卿趁着煮粥的空隙,去社区医院买了针剂回来,亲自给丛容打上。
他提着药袋左右看着,“你家有衣架什么之类的吗?”
丛容明显不配合,“没有,你就帮我举着吧。”
她头晕得厉害,想着他总能找到可以挂药袋的地方,便闭上眼睛睡着了。
可她没想到睡醒一觉后,一睁开眼睛,温少卿还保持着许久之前的姿势,帮她举着药袋。
她有些愧疚,慢慢坐起来,“你怎么真的一直举着啊?”
温少卿也没多说什么,伸出手来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见她没有躲闪才将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而后往下移了移贴上她脖子上的肌肤,这才笑了起来,“不热了。”
丛容自己也摸了摸,“好像是好了。”
温少卿看着药袋,“马上就滴完了,再躺会儿吧。”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