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手里的杯子和地上的玻璃渣(1 / 2)
“卫辰,我们走吧。”
听到我这句话,卫辰激动不已的看着我,眼睛里有闪闪发亮的东西。
“珊儿,你终于答应我,要和我一起走了?我太高兴了。我们可以去温哥华的小镇上买一处别墅,院子里有大大的草场,还可以种一些花,在花中间搭一个秋千。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坐在秋千上晒晒太阳,看看书,喝喝花茶。午后,我还可以给你煮一杯叶麦牛奶,烤一些小甜点,陪你在敞亮的阳台上就着小甜点喝叶麦牛奶。以后,我们还可以一起给我们的孩子起乳名。我们还可以一起去给他开家长会。”卫辰憧憬着。
但是,卫辰完全误会了我那句话的意思。
我连忙打断他,“卫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离开这个黑咕隆咚的地方,回医院里去,我现在感觉好冷。”我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儿女情长,伤春悲秋,而是回到医院,面对乳腺癌和流产。
卫辰还继续陶醉在他的憧憬里,“当然是我们,我带你离开地狱一样的生活,回到温哥华的新阳光下。哦,还有你妈,也带她一起去温哥华。等你做了手术,和张开正式了离婚手续,我们就结婚,你以后的生活,就由我来照顾,好不好?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你是我的珍珠,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名义伤害你。”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说不?更要命的是,我也仍然深爱着这个男人。十年前,他是我的致命伤,十年后,他是唯一能治好我岁月创伤的解药。可是,我得的不是一般病症,我得的是乳腺癌晚期。即便经过手术、化疗放疗,我都会先卫辰而去。我不得不想到这些,那些深爱的人,至亲的人,就像是长在身上的一块肉,一条胳膊,一条腿,一只眼睛,一只耳朵。生离死别的痛楚,我刚刚经历过,我着实不想让深爱我的人再经历这一重痛。
“不好。卫辰,你应该过你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现在,我的生活和你的生活完全在两个轨道。”我说。其实,我也不晓得卫辰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我的生活,离豪门生活,实在太远。我想,那应该是像一些影视剧里演的那样,金碧辉煌的可媲美皇帝宫殿的私家别墅,成群的女佣,和高大威猛的戴着墨镜的保镖,珠光宝气的豪门太太,和叱咤风云的豪门老板,还有风流倜傥的豪门少爷。
卫辰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卫辰,他和我就好比天上地下,飞鸟和鱼,我这朵残败的花,怎敢奢望上流豪门少奶奶的生活?
那也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那必定是更重的枷锁。
“珊儿,我未来的生活必须有你,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卫辰坚定的说。
我痛苦而绝望的摇摇头,“不,没有我,你不是一样过了十年吗?未来没有我的日子,你仍然可以过的更美好。没有人能永远陪在另一个人的身边的,就像你奶奶,就像我爸爸,都会离我们而去。有一天,我也会离你而去,人海里,再也没有李佩珊。”
卫辰沉默了许久,紧紧的,紧紧的把执拗的我拥进他的怀里,用力,用力的抱着。好像想把我抱进他的身体里。他在我的耳边动情呢喃:“如果绝症能转移该多好,你的绝症就变成我的绝症,你的病痛就变成我的病痛。珊儿,我生生死死,都不要和你再分开了。”
“卫辰,你放开。”我的心更加的酸楚,我挣扎着。
卫辰却将我抱得更紧,像一个孩子一样固执,“不,我不放开,十年前我不懂得珍惜,轻易离开你,现在我更知道我应该珍惜什么,我也知道你在犹豫什么。珊儿,你好好听我说,你要听清楚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奶奶的死,让我真正体会到了生离死别,那种痛楚,你明白的。就是因为生死无常,不知道哪一天,我们爱的人,爱我们的人,就会永远离开我们,所以,我们更要抓紧时间,去爱,去珍惜,去在一起,对不对?”
“……”我无言以对。因为我的想法,恰恰和卫辰相反。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不能耽误他有生之年的每一天。他应该跟一个健康的美好的女子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否则,有一天,积攒下更多共同拥有的深刻时光之后,我死了,抛下卫辰一个人,卫辰该多痛苦。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有时像一家人一样患难与共,有时像亲兄妹一样生死不离,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超越爱情,又别于亲情的一种感情。爱情和亲情交缠在一起,生死相扣。也许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一种感情,但是,真的有。就像是,他的心长在我的身上,我的心长在他的身上。我能感觉他心的跳动,他能感知我的病痛疾苦。
所以,卫辰,我对你的爱,就是离开你,守护着你的幸福,让你过属于你的生活。
“笨蛋,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不爱你了,这十年,这三千六百多天,我甚至都已经想不起你的模样,你的声音,我是真的不爱你了,卫辰。所以,就算是我跟张开离了婚,我也不会跟你走,更不会跟你结婚的。”我大力推开卫辰,独自朝巷子口走去。
卫辰在我的身后喊:“珊儿,你不爱我了,我就重新追你一次,让你重新爱上我,我不会放弃的。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停止爱你。”卫辰追上我,抓住我的手。
“你别再幼稚了,我这个青梅已不是十年前的那个青梅了,而你这个竹马也不是十年前的那个竹马了。我们真的已经错落成两个世界的人了,时光在走,我们怎么可能还是十年前的样子?我生活的世界和你生活的世界,不是一个世界,我就算是得了癌症,就算是生活一团糟,我也不可能再去冒险。卫辰,我求求你,放手吧,像十年前那样,去追寻你的新生活!”我绝情的说。
“为什么?”卫辰像受伤的兽,低低的问。声音低到尘埃里。
这个时候,我已经走出了小巷口,淹没在寂寥的隆冬的晚街。
卫辰也跟着我走出去,远远的跟在我的后面,直到护送我回到医院,进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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